夜,所有厉鬼都在没有更换的月色中游走着,唯有冥府中人有夜可眠。
吻鱼倒在床上,轴转难眠。再来冥府后的种种,都像是做梦一样,却又真实到刻骨。吻鱼烦躁的挠了挠头,从榻上坐了起来,撇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亦宝,转身穿上鞋子,打开阁房门出去。漫无目的 的走在走廊上,揉着衣带,转了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淡淡的月光打在吻鱼身上,耀的她如黑夜里下落凡间的公主。再转过一个拐角,一道水色的亮光,打在吻鱼脸上,有些刺眼,水色的光很淡,但在月色里却显得格外明目,吻鱼丢开手中的衣带,轻轻爬在阁檐上,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吻鱼轻手轻脚的打开阁房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暮色中。
阁门口的光极弱,几近没有,吻鱼抹黑走进去,越走,水色的光就越亮,吻鱼打量着整个屋子,和自己的阁房没有什么区别,摆设也很简单,塌上有一个发光的球体,颜色很亮,耀的吻鱼刺眼,看不清东西,轻轻用手臂遮着白色的双眸,靠近塌边,白衣女子蜷缩在墙角,身形变得透明,嘴唇泛白,整个人像是要消失了一样。吻鱼再无暇顾及眼睛的刺痛,半跪在榻上,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该往哪里放,白衣女子虚弱一笑,“我自是雪中来,必将活在冰雪之地,不知贵地可有极寒之处。” 吻鱼摇头, “这里并非冰岛,不比冰岛的冰天雪地,没有……”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忽然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住的那个冰室,带着希望的双眼看着白衣女子,“我记起来了,是有一个冰洞,我带你去!”说着,撑起几近透明的白衣女子,弯弯绕绕的朝寒冰洞走去。
狄呈脑门布满了汗水,嗒吧嗒的往下掉,却没有停止奔跑,生怕错过一刻钟,便是一辈子。身影一闪一闪的,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白衣女子盘坐在冰床上,身体上泛着奇异的水色光芒。双目紧闭,银白色的发,无风自起。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嘴唇泛白,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好在身形已经恢复,吻鱼就那么一直看着,也不顾自己全身冰凉。
外面响起雪吱吱的响声,吻鱼全身戒备的挡在白衣女子面前,但看清楚来人是墨麒麟的时候,全身心的戒备都一一放下,疾步走到墨麒麟面前,指着白衣女子:“怎么办,你能救她吗?”吻鱼用几近祈求的口气说着,墨麒麟微微皱眉,他印象中的女子,快乐,自信,开朗,活泼,善良,没心没肺。可如今这个满目忧愁的女子……唉,想到这墨麒麟微微摇头,吻鱼一掌拍在墨麒麟肩膀上,“不许摇头,你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对不对!”墨麒麟抚下拉着自己衣袖的爪子。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棕色药丸,递给吻鱼,吻鱼眉开眼笑,跳起来抱了墨麒麟一下,然后转身拿着药丸给盘坐在冰床上的白衣女子服下,轻轻抚着白衣女子的背。殊不知,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就那么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拥抱,给了某人多大的希望,让某人喜笑颜开。
“咳咳咳,咳咳。”白衣女子睁开朦胧的眼,冲吻鱼虚弱一笑,吻鱼看着有些心痛,张口说,“姐姐,你要快快好起来,你好起来了,我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好不好?”
白衣女子眼前一亮,“不如就明日吧。”
“明日。”吻鱼张大嘴巴,“可是……”
白衣女子打断了吻鱼的话,“别可是了,就明日吧,今日我暂且先住在这里,明早你来寻我,可好!”
吻鱼犹犹豫豫,墨麒麟却异常干脆,“好就明早,明早我和她一块儿来找你。”说完,拖着吻鱼的背离开了!没人看到,背后的白衣女子释放般的笑了。
从寒冰洞出来,便是冰天雪地,吻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墨麒麟撩起自己的长袍,将吻鱼裹在里面,吻鱼双手抱着墨麒麟的手臂,这样亲密的姿势,宛如人间即将完毕的新人。除了那片冰天雪地,温度有所缓和,可吻鱼依旧没有放开墨麒麟,抱着墨麒麟的手臂蹦蹦跳跳,迎来的,也是墨麒麟宠溺的笑,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吻鱼有些苦恼的问墨麒麟,“你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去玩儿吗?就是很好看的那种。”
墨麒麟了然,她是真打算带白衣女子去,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去人间,到时候我带你们去!”
吻鱼眼前一亮,“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墨麒麟看着这呆萌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路上所有冥徒和冥奴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看着这边。但是都被墨麒麟轻轻一瞥的眼神,吓了回去。终于有一个不怕死的冥徒疾步走过来,眼里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不怕死的说,“老大,王,王召你前去!” “去哪!”口气有些阴冷,明显的不悦。那冥徒吓得双腿都在打颤,结结巴巴的说,“安,安姑娘,安姑娘的阁房里。”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吻鱼“噗”一声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你看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儿了。哈哈……”墨麒麟双眼含笑,揉了揉吻鱼的脑袋,“别笑了,口水都喷出来了,快走吧!”吻鱼一脸期待,如是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我也可以去!”墨麒麟不由得好笑,“为什么不能?”吻鱼冲他一笑,紧拉着墨麒麟的手,强拽着往前走,墨麒麟有些无奈,但还是提步跟上。
吻鱼阁房里,亦宝正睡的香甜,随意的滚了两圈儿。小小的身体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看床边没了吻鱼的身影,就张嘴哇哇大哭,煽动翅膀,泪眼婆娑地寻找着,嘴里还哭喊着,如同一个迷失了回家之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