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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串门的老女人

何一蘋想的的确不错,胡玫的确是知道他要来的,而且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因为胡玫也不是愚钝之人,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事,肯定会传扬出去。她也早就知道,何一蘋还在打探她的行踪。因为那一天夜里的灯光,恰巧被胡玫看到了。她知道,那一定是去掩埋自己的尸体的。既然不见了自己的尸体,何一蘋是绝不会罢休的。这就是他何一蘋的性格,胡玫对此十分的清楚。胡玫还知道,她被法师扰得不得安宁的时候,相对来说却是比较安全的时候;当她觉得安稳下来的时候,其实有关她的事却已经传开去了。既然传开了,就不会不被何一蘋知道。所以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她却时时注意着,而且像她这样的人,已经有了不同于常人的另一种感觉,看上去她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她对周围的动静却是了如指掌。葛秀琛来的时候,胡玫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胡玫,但是葛秀琛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却让胡玫知道这一定是何一蘋派出的探子。果然第二天何一蘋就亲自出马了。何一蘋来的时候,虽然离胡玫有些远,但何一蘋既然能够看清楚胡玫,胡玫也就能够看清楚他,这也是何一蘋没有料到之事。既然这样,她便不得不做防范了。她知道,何一蘋当时若是立即对她痛下杀手,她只能走了。胡玫知道如今以自己这等用魂魄驾驭身体的本事,何一蘋的轻功再好,也不能追上自己。但胡玫还是怕他那绝人阳气的功夫,若是被他打中一掌,自己这点辛辛苦苦得来的阳气,便立马又要荡然无存了。还好,何一蘋并没有立即再下杀手,这让胡玫舒了一口气。但在何一蘋走后,胡玫也很快就离开了老婆子家里。等何一蘋再次扑到户家庄老婆子家里时,胡玫就在那个山洞里,静静坐着,想象着何一蘋怎样去扑个空。

但是胡玫也知道,既然何一蘋已经知道了她胡玫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就这样扑个空,对何一蘋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胡玫知道,抓住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何一蘋眼下要做的一件大事,所以,户家庄,是不能再去的了。而且,不但是户家庄不能再去常住,就是在别处,也要十分的小心才行。这一带地方绝对是他何一蘋的地盘,他的眼线可以偏布各个角落。但是,胡玫也绝不会离开那里,自也不会老躲在这个山洞里,她要到人间去,要到真正的阳世去。

在山上过了几天,胡玫就又下山了。这一次她换了装束,长发已经盘起,头上多了一块青底白花的头巾,身上也换上了一身青底白花的粗布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一付乡村小媳妇的打扮。这一身衣服是胡玫从户家庄老婆子家里走时向老婆子特意要的。胡玫觉得现在自己这个样子,绝不会一眼就被人认出来的,所以,她觉得很放心,也很轻松。她很快就来到了户家庄老婆子家里。从进庄开始,她就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直到老婆子家门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见老婆子,胡玫就摘下头巾,叫了一声大娘,老婆子也马上认出了胡玫。二人坐下,说了一会儿这几天来的事情。老婆子对胡玫道:“我看,我这个地方,你是不能再来长住的了。可也总得有个落脚吃饭的地方啊!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别处可还有能投靠的至亲好友没有?”胡玫道:“你老人家说的是,我也觉得你这里是不能再长住的了。只是我也没有什么至亲好友可以投靠,这还要烦您给我想想办法了。”老婆子马上应道:“你既这么说,倒也不难。我也想好了,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她家里也有不少地,人口也多,自然就有不少针线活儿,与那烧火做饭的事情,你看去那里怎样?”胡玫自是求之不得。老婆子当时就锁好门,与胡玫一起,到她那个亲戚家去了。

老婆子的这个远房亲戚离户家庄不远,也就十多里地,二人走了不长时候就到了这家门上。老婆子上前敲敲门,很快,门开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胡玫抬眼打量,见这个妇人有些发福,穿一身粗布衣服,也是青底白花;脸色红红的,眼大而园,嘴唇厚而红润。这妇人一看见老婆子,便笑着招呼。老婆子与她寒暄两句,便道:“我有件事来找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到你家里说吧。”说完就拉着胡玫往里走。那妇人忙将二人让进门,然后随手又将门带上。老婆子进到院内道:“天热,就在这里坐坐吧。”那妇人也就不客气,拿过几个板凳,三人就在院子里坐下。不待那妇人开口,老婆子道:“我今日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指指胡玫,“这也是我亲戚家的姑娘。只因无家可归,我想让她来你这里过些日子,帮你做些活儿。她是什么活儿都能做得,这个你放心好了。她呢,也就是想有个落脚的地方,有碗饭吃,别的,也不计较什么。你看如何?”老婆子这样心直口快,那妇人也是痛快,接着便开口道:“姐姐既然说了话,我自然没什么说的了,你既看着行,那就行。我这家里,你也是知道的,活儿也是不少,我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呢!正巧这姑娘就来了。姑娘在我这里,老姐姐就放心好了。”这一对直人快语的,就这样定下了这件事情。胡玫谢过那妇人,又谢过老婆子。老婆子又嘱咐了胡玫几句,便要回去。那妇人留不住,就与老婆子一起走出大门,又说了些话儿,老婆子才走。胡玫见过这妇人,看其相貌,觉得这妇人乃是一个厚道之人,也就放心住下了。又想这一回,他何一蘋又如何能再轻易找到自己。

但是这一次,胡玫又是将何一蘋低估了。胡玫在这人家,虽然每天只是做些家务与针线活儿,但是也并不能不出大门。既然如此,就不免会有人看见她。看见了,就会有好事之人寻根问底,也自会传扬开去。大约到了第四五天上,胡玫正在院子里做着针线活儿,就见一个半老女人来了。来的时候也没听她叫一声门,只听大门轻轻一响,人就进来了。进来和女主人打个招呼,尔后一双眼睛就在胡玫身上瞟来瞟去看个不停,看完又问女主人道:“这新来的姑娘是亲戚家的?”女主人道:“也算是亲戚家的吧。在家里没事,来帮我做些活儿。”那半老女人又问道:“家住哪里?可不近吧,我就从来没见过这姑娘来过呢!”女主人道:“家倒是也不远。你想,既是亲戚,又能远到哪里去呢?以前倒也是真的不常来的。”半老女人道:“嫂子可真会说绕话儿。既是亲戚,又能远到哪里去呢?这亲戚就不能远了?远了的就不是亲戚了?就算是近的才算是亲戚,那近也要有个地方吧?莫不是周遭四乡八里的,都叫做不远才是?”女主人听后便笑起来,好一会才道:“你倒不要说我,你才是会说绕话儿的呢。这姑娘的家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的。这是户家庄我一个老姐姐的亲戚,你能说这不算是亲戚吗?只是怪我粗心,大前天我那老姐姐来时,我高兴的不得了,她又急着走,倒是忘了问了。”那半老女人听女主人如此说,才算是没了话儿,道:“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你太粗心了。连亲戚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了,亏你还能说得出来。”女主人道:“你也莫这样说,不管怎么说,我是当作亲戚待的。不信,你以后看着好了。”听到这里,胡玫心中早已经是急了的,只是不能说话。心想,我看你是一个厚道之人,到底没有看错。只是你也是太厚道了不是?这女人一个回合,就把你逼得什么都说出来了。只是你不提户家庄还好,你这一提,你就是待我再好,我也不能再在你这里住下去的了。刚才胡玫还不愿抬头看这半老女人,现在想倒是无所谓了,便抬起头来看去。胡玫这一看就知道这半老女人的确不是善类,不看别的,只看她那眼光,此时正盯着胡玫,已经是无所掩盖的了。虽是在笑着,却是透着一股既狠且毒的得意的凶光,就如鹰隼发现了猎物一样。胡玫又想,不知道这样一个普通的乡下女人,如何能这样狠毒。怪不得俗话说,世上最毒物,莫过妇人心,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妇人。看来这女人还不能算是何一蘋的人,只是他用钱财收买的眼线而已。这女人也只不过是为了那一点钱财,才生出了这一付毒过蛇蝎的心肠。但是这拿人性命换来的钱财,也不是那么能轻易到手的。想到这里,胡玫的眼里也射出了一股犀利的光来,盯住那女人的眼睛。那女人也觉察到了,也不说话,与胡玫对视了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一股得意的笑来,然后就走了。这边二人这一番用眼睛的对话,那女主人却是毫不觉察,送那女人出门去,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来。胡玫此时唯有直叹自己命苦而已。多好的一户人家,自己却不能在这里住上哪怕是十天半月的了。

吃过午饭以后,胡玫就走了。临走对这妇人道:“临来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来的及做,我这就得回去看看。说不准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来找我,到时你就说其实这亲戚实在是远得很,确实是不常走动的,刚来了几天,就走了。至于以后我回不回来,到时你自会明白。这几天承蒙你收留照顾,心中实在是感激得很,一辈子也不能忘的。”那妇人听过胡玫这一番话,心下茫然,不知何故。胡玫不待他再问,道过谢,就赶紧走了。胡玫不敢走大路,只挑田间的小道走,一路直奔小界山而去。上得山来,胡玫先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子里藏起身来,直到天黑以后,才进到山洞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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