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通道内,几名身着青衣,身上沾染着鲜血的男子正飞速奔驰。
“诸位师侄,再坚持一会儿,按老祖的指示,再有千米便可到达那传说之物的所在了,倘若我们真的能找到宝物,宗门必有嘉奖,起码百年内可随意使用宗门修炼资源,而你们的家族也必然可以得到更好的地位与待遇。”说话的是为首的中年人,虽说着鼓舞的话,但神色中却透露着疲惫,背上的剑满是伤痕,一如他残破的身躯。
他身后的弟子却没有回应,一个个面色沉重,初始时进入这遗迹的有近百人,而今死的只剩下这么寥寥数人,大半的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化作了飞灰,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几名弟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次试炼之行会如此惨烈。
千米,对于修士来说,转瞬即逝,通道尽头的光源越来越大,五人进入了最终的大厅。
大厅中央,一滴水静静的漂浮在圆台上,这滴水不知静默了多久,或许有千年,或许有万年。这滴水晶莹透明,散发着光辉,周围的规则都在轻轻颤抖,从其上可以感受到岁月的流转,以及荒古的寂寥。
“宝物真的在这里,老祖说的没错,不过这最终的大厅竟然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师叔……”
“往我身边靠,不要妄动地板墙壁的印刻,虽然感觉很不对劲,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只能依老祖所言,布下空转之阵了。”
年长的修士拿出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石头称作元磁石,数量稀少,年长修士将其悬浮于空中,作为阵眼,接着刺破了自己的手掌,用鲜血画起了繁复的纹路,不过这些鲜血构成的纹路始终没有接触到地面,而是附在由自身仙元构成的近乎实质化的平面上。
年长修士开始专注地布下法阵,几名弟子纷纷松了口气,空转之阵,最为广泛应用的阵法,可以将至宝水滴和众人安然送回宗门,但只能用一次,以年长修士的实力与对法阵的造诣,只需要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而就在这时,几名弟子中的一人悄无声息的拔出了佩剑,剑光冷彻。
“张师弟,你要干什么?”其他几名弟子很快发现了张姓弟子的不对劲,纷纷祭出了法器,想要阻止张姓弟子,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张姓弟子面无表情,手中佩剑轻轻一推,看似毫无力道,却有血影层叠,凶鬼忽现,诡异剑气向年长修士涌去。
“师叔!”一名弟子眼看年长修士无力回击,而剑气迫近,身上顿时黑光闪烁,身形庞大了数倍不止,跳到了年长修士身前,双臂相合,如同一块钢板,欲要以肉身挡住这一式剑招。
剑气锋锐,但只是锋锐是不够的,这样的剑气,还不足以洞穿这名弟子的躯体,威胁到其身后的年长修士。就在剑气击打到该名弟子铁铸肉身的时候,这弟子后退数步,肉身竟开始腐化,一寸寸血肉也渐渐溶于剑气,当剑气切开铁铸弟子肉身后,剑势已减,剑气已然不像剑气,但威力却更胜之前,这名弟子的化作两半的躯体,依旧在慢慢腐化,似正为这剑气提供养料。年长修士内心伤痛,却无力改变。
剑气即将攻击到年长修士,年长修士背后残破的金剑与他心神相通,更有微弱灵智,突然发出“嗡嗡”惊鸣,剑刃出鞘,向着血色剑气正面迎去。血色剑气被阻,自然而然的附着在金剑上,妄图侵蚀金剑,金剑残破,血色剑气如附骨之疽,不依不挠,层层缠绕。金剑剑身逐渐腐朽,将要承受不住,年长修士也受到重创,面如金纸,一大口鲜血终是抑制不住,喷了出来,而这鲜血,在年长修士仙元的刻意操纵下,散成符文,要填补法阵的最后一角。
张姓弟子的肉身却慢慢融化,又重新凝固,成为一面容俊俏的血衣青年:“不愧是道衍宗道子,到这个时刻竟还能找到一线生机,不过在我面前玩弄鲜血,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这血衣青年长吸一口气,随着呼吸,他皮下血管开始蠕动震颤,脸上仿佛有万千爬虫爬动,剩下几名弟子的鲜血在体内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他们的血管开始爆裂,血液尽皆凝聚到血衣青年身前,留下几具干尸。
“血引?你是天罗宗长老!”
血衣青年实为上界大宗之一天罗宗的长老,察觉到同为大宗的道衍宗这次行动的动静,为弄明白目的,这才杀了张姓弟子,取其而代之,潜藏于众人之中,并偷偷给众人布下血引,想要在最后将道衍宗弟子一网打尽,可这一路越是跟随,越是心惊,一路所经历的险阻,更是让血衣青年内心笃定道衍宗此次所图甚大。
“我千方百计地布下血引,竟然对你无效,看来我还是对你低估了啊,不过即便无效,也没有关系。”血衣青年左手后摆,拉扯身前血液凝成的血球,圆润的血球开始生出尖锐刺角,血衣青年右手轻抚血球,刺角来回摇摆,形成一种特殊的频率,而年长修士用鲜血构筑的法阵,竟整个开始扭曲起来。眼看阵法就要不存,年长修士没有继续布阵,甚至放弃了用仙元支撑法阵所形成的平面,在这一瞬间仙元散去,却重又凝聚在一起,连同他体内紊乱不堪的仙元,灌注到正受侵蚀的金剑剑身,金剑顿时金光大盛,炽烈的光芒驱散了附着在剑身的血色剑气,并蒸干了组成法阵的鲜血的水汽,法阵不再扭曲,暗红干涸的鲜血纹路已不需要平台支撑,法阵已成。
“我不过是道衍宗一名小小道子,又何烦堂堂天罗宗长老亲自出手。今日长老赐下恩德,来日必报。”年长修士清楚此刻重中之重是安然将宝物带回去,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这一切的牺牲付诸东流,他抑制住宗门子弟被屠戮的悲痛,触发法阵,就要传送回宗。
血衣青年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道衍宗一个小小道子能造成这种反转,那构成阵法一角的鲜血明明已经受控于自己,但年长修士借助金剑的威势将鲜血凝固,硬生生破解了必亡之局。
血衣青年暗道此次关系重大,那水滴一看就是重宝,不能被敌对的道衍宗所获。便不再踌躇,果决地取出一面镜子,这面镜子是血衣青年在一处秘境中所得,本是上古修士为后辈准备的护道之宝。镜身古朴,落满尘埃,此刻血衣青年用袖口拂净了镜面,镜中出现了黑影,血衣青年将镜面对准大厅中央,处于法阵之中的年长修士,随着血衣青年仙元的灌注,镜中世界开始崩塌,镜外的现实也有了裂痕,年长修士的身体出现细微伤口,渗出鲜血,法阵的回路也出现了断口,唯有水滴,悬浮依旧。
年长修士感受到莫名的疼痛,就连道基也在哀鸣,此刻他心中涌出了绝望与无力:难道今天我真的要命丧于此?不过也好,想必师兄弟,师侄们也在下面等我许久了吧。
就在年长修士放弃抵抗的时候,法阵中出现了一道老者的虚影。
老者神情肃穆,须发皆白,干枯的手掌向下一压,世界的崩塌就停止了。
镜中黑影似有不满,镜中世界崩塌的更快了,与此同时,老者身上也出现了几道伤口。
“区区法器,也敢造次。”老者手臂一挥,铜镜便被老者收入袖中,血衣青年感受到自己与法器的联系断了,“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接着老者向着血衣青年一指点去,血衣青年肉身顿时分崩离析,四处飞溅,虽说血衣青年看似死去,但是老者仍未收手,手掌一挥,大厅中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微风,每当风拂过血衣青年四散的肉体时,便发出“滋滋”声。
“老祖,您怎么会在这里?”年长修士得以喘息,更是惊诧于老祖的突然出现。
“我从一开始就留下这具化身在你那元磁石中。”
“一开始!”年长修士惊愕,“那为什么不救我的师兄弟们?”
白须老者道服无风自动,一股气势降临在年长修士身上,年长修士本就弱不禁风的身体承受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我是宗门老祖,自然也不愿意他们死,但天地万物都有轨迹可循,若是妄然打破,必然会遭受惩罚,这件事,不需要你来管。”接着,老者修补了一下空转之阵,道,“这法阵虽有破损,但传送的功能已被修复,只是目的地不知道是哪里了,你现在带水滴穿过法阵,可避免遗迹中诸多险阻,去往外界,等回到宗门,宗门自会对死去的修士一个交代。”
在年长修士心中,宗门牺牲的人要比这水滴重要得多,而老祖,明明可以救下众人,却始终没有出手,内心愈发苦涩,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应允老祖,迈入法阵,法阵开始运转。
就在这时,通道中又猛的窜出一人,冲向了法阵。白须老者见此人无灵力波动,只是用修为与气势一压,却不想此人根本不受影响,就这么冲进了法阵,白须老者大惊,来不及做任何举动,阵中二人便与水滴一同传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