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约会
周末一天，沈知在家蜗居睡觉，最近明明没做什么，却总觉很累，只想睡觉，在梦里，不用诸多考虑，不用面对现实，即便选择错误，最坏结果不过惊醒，待重新来过，又是另番景象。
也有失算的时候，有时她明明知道是梦，却总也醒不来，如同被笼罩的小鸟，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乌云的追赶；或者梦境太过真实，她分不清真假，便一头扎下去，待伤神兼具伤心后，才恍然庆幸。
因为从小肢体不协调，体育一直她的弱项，以至到了大学仍需补考。那日，老师组织测验，到了沈知，原本顺利的投篮忽然怎么都投不进，老师先是再三说教，后来便是责骂，到了最后，全班人员一起围观她笨拙的姿势，哄堂大笑。
沈知惊醒，才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湿。也许因为睡得太长，也许因为猛然起身，浑浑噩噩中夹杂着偏头痛。
她租住的地方身处老城区，衣食都很是方便，她拿了钱包，下楼逛逛。
接到齐周然的电话，沈知刚刚点了大份的凉品，那是末尾四个7的号码，沈知没有印象，却又觉得不是碰巧，便按下接听键。
齐周然的语气平静，全没那天的热情，让人怀疑一切是否真实。
“在做什么？”
“吃饭。”
“吃的什么？”
“凉皮。”
“这么冷的天？”
“嗯，冷静冷静。”
电话那头忽然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你还需要冷静？”
沈知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隔壁小区和隔壁街都有同事居住，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齐周然提议来接她时，她想也没想便回绝了。
距离上一次温泉，他们已经几天未见。齐周然好似很忙，但具体忙什么，她这个行政人员无权过问，金敏敏一直跟着他，每次进出，说不出的风尘仆仆。周姐说公司要在省城设立分公司，这边的人员有一部分要调到那里，齐周然便是一直在有关部门间拿牌照、跑手续。
打车到了约定地点，齐周然的车已然停在路边。一路无言，车子沿着滨河大道一路向北，到了某个巷口，车子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处农院前停住。那应该是家私房菜餐馆，门前庭院都种了些许果树，时值寒冬，只留光秃的树干随风飘动。因为远离市区，倒也安静，菜色更是清淡，让人吃得很是舒服。
“没想到你人瘦，饭量倒不小，你刚刚不是吃了？”齐周然拿起茶具，给自己到了杯红茶，沈知被他看得别扭，只得问道；“你只吃那么点？”
他只喝半碗白粥，顶顶上菜时，提筷夹起上一道的菜品，然后频频放筷。沈知疑心他已吃过，却又觉忽然问起，他若回答肯定，那简直自找尴尬。
吃了饭，齐周然竟然问接下来的行程。沈知夜生活一直乏善可陈，休闲活动仅限那几项，她的提议齐周然虽然皱眉，却也没反对。
那是十几年前的美国大片，续集拍了又拍，除了开始的几部，沈知对刚刚上映的这部知之甚少，特效、暴力还有一如既往的英雄情结，沈知看着乏力，坐在旁边的齐周然却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屏幕忽然有亮光闪过，扫过齐周然的侧脸，才发现他已经保持原先的姿势入睡多时。
沈知轻叹一声。幸好影院暖气够足，她不用故作殷勤将手中的外套盖在他身上。齐周然的想法，她不想也不敢细想，好奇？兴趣？还是猎艳？但无论哪一种，总有结束的一天，想来那一天不会距离太远，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最近和家里通话，沈妈妈不知怎么说起亲戚家一位姐姐，老公在她怀孕期间包养小三，小三居然也有男朋友，因为打架误了出国的行程，国外客户找上门，起诉赔偿，那位姐姐挺着肚子疲于应付。沈知再三确认，才敢相信故事的主人翁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印象里，她一直是漂亮、聪明、上进的代名词，不想竟也遭遇这些。她不是最早经历那一位，也不会是最后一位。故事的最后，有人问她，在经历背叛、病痛后，是否还相信爱情，如此矫情的问题，她一笑而过，低眉浅笑间流露出几分看透红尘的酸楚，“相信，但不会再轻易相信，也会爱人，但不会全部投入，没了自己。”
不是不伤心，只是学会了给自己留退路。爱人一分，留给自己的便有九分，爱人九分，留给自己只有一分。很多时候，大家感动于白发夫妻的寻常举动，转头来，却对自己平淡的感情失了耐性。路途漫漫，不知谁先反悔退出，徒留你一人，父辈们为数不多的毁约行径，到了现在便成了随处可见的大概率。沈知对于前途未知，却又担心被这样的大概率砸中，现世忐忑，唯有全心全意爱自己，至于别人，七八分就好。
已经接近十点，仍有电话打进来，话里话外有些紧急。她想要打车回家，却被他一口回绝。接下来的又是沉默，沈知也不在意。她与他本就不是一类人，想来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他的默不作声，更多的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沈知忽然间好是同情他的朋友和家人，和这么个太有想法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何种感觉。
车子虽快却稳，临近小区，沈知刚刚下来，车子便掉头消失在巷口
她进门换了拖鞋，又倒了杯热水，看着桌上摆放的手机，心底茫然。其实普通人之间，也该问候一声，她看着一长串的电话号码发呆，终于还是发送，“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