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翩飏露万点,斯处朱华不尽。
碧波翠纹一潭明。
穷源出许水,寒藻舞萍轻。
十年漂泊千载客,何尝傲骨逢迎?
通直艳染两交清。
绝禄踏红尘,拔剑斩浮名。
……
时维七月,系属盛夏时节。位于中土偏西部的西安城自是酷热难当。西安城是中土数一数二的繁华城市,以湖泊众多闻名于世,慕名来此的游客浪子甚多。
烈日当空,诸多湖泊兀自冒着白气,湖旁依然热闹非常。从这众多湖泊中脱颖而出的一湖,名曰“西子湖”,湖旁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家家门户大开,生意兴隆。其中有一家客店,名曰“西子楼”,西子楼处地极佳,于本地名声甚大,是以来此投店打尖的客人络绎不绝。店伙计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也心甘情愿,不亦乐乎。
西子楼的三楼装饰豪华,金玉满堂也似,便是豪门大户来此宴请客人或是无聊消遣的所在了。西子楼一二楼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三楼人烟稀少,却未有冷清之意。
在三楼窗边,坐着一个青年书生。那书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儒雅可亲,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正在扇风,微风拂动着他的发丝。
由于得天独厚的场所,西子湖中的景色于西子楼三楼之上,可一览无遗。时值盛夏,西子湖中荷花盛开,飘飘飏飏,一望无际,美不胜收,是中土十一大美景之一。
那书生眼望无边无际的青莲荷花,目不转睛,似乎已然沉醉其中,良久之后,缓缓吟了一首词。
词方吟罢,忽而有人高声喝彩:“好词!好词!”
那青年书生一怔,回头看时,只见那人四五十岁年纪,剑眉星眼;一字横须,更显稳重;衣着华贵,显是豪户无疑了。过了半晌,那书生问道:“阁下所言何指?”言外之意,便是刚才醉心于美景之中,于中年人所言听不真切,或是听不完全。
那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言及阁下了。阁下适才所吟《临江仙》词,其景无一不动,其辞无一不精。意象深刻,意境高远,将西子湖的奇妙景色展露无疑,非寻常诗词之所能及。但不知阁下年纪轻轻,正值建功立业之年,何以在此抱膝长叹,意兴萧索?”这便是从“十年漂泊千载客”等言语中知晓的了。
那书生叹了口气,道:“在下见西子湖美景,见湖畔之繁华热闹,自然欢喜得紧。然而边境战事一触即发,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受尽漂泊之苦,丧亲之痛。民将倒悬,不能解之,我心何安?”说罢饮了一杯酒,又长叹一声。
那中年人顿时肃然起敬,赞道:“阁下心系天下百姓,忧劳民生疾苦,胜却在下百倍,在下自惭形秽,空余报国之情,唯敬阁下一杯,聊献敬意。”向那书生敬了一杯酒,又道:“我俩皆是只身一人,在下斗胆请阁下与在下共饮几杯,小叙片刻,不知尊意如何?”
那书生大喜,回敬了一杯酒,说道:“如此甚好,妙之极矣。请恕在下叨扰了。”走到那人对面坐了。
那中年人给书生斟了一杯酒,再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在下苏九海,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阁下正值盛年,已有不世佳作。苏某漂泊甚久,见识的好诗词也有一些,阁下这词可是上上佳品了。阁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建功立业,造福于民,指日可待啊。”
他自幼读书不辍,手不释卷,阅词无数,自成一派,民间传言“不识苏九海,枉活数十载”,可见对他的看重。他偶一听那书生吟词,暂且不动,待那书生吟完,又惊又喜,才不住喝彩。前人佳作他倒背如流,自不必说,这首《临江仙》词,他首次听闻,是那书生所作无疑了。他将那书生视为高人,是以在他面前不敢托大,只言“一些”,免得自取其辱,但谦逊之意,也是明显的了。
那书生怔了一下,揉揉眼睛,颤声道:“原来是传说中‘不识苏九海,枉活数十载’的西安城太守苏九海大人!苏大人,无名晚生刘柯,早想登门拜访,请苏大人指点,不想在此间相遇。幸会!幸会!”
苏九海一惊,连忙施礼,道:“原来是唐王世子殿下,苏某有眼无珠,适才见世子吟词,便早该猜到是世子了,世子少年英才,世所罕见。”心下却在感慨:“惭愧!惭愧!苏某枉负才子之名,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唐王世子一直不显山露水,直至今日一鸣惊人。”转念又想:要紧!要紧!唐王世子驾到,我作为西安城太守却未曾收到消息,这可奇哉怪也!难道有何秘密任务不成?既然见了,自当好好招待一番,顺便交流一下诗词方面的东西。
苏九海不知唐王世子来此是为了何事,但对方不让自己知道,他也不好再问。当下叫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片刻后酒席摆好,刘柯敬了苏九海一杯,道:“惭愧!惭愧!苏大人久负盛名,刘柯万万不及。刚才那词并非刘柯所作。”
苏九海又是一惊,道:“世子坦言相告,实乃英雄本色,却不知作此词者何人也?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一睹尊容。若能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刘柯所言,苏九海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心下略宽,心想这位世子殿下不骄不躁,温文尔雅,有唐王昔年之风范,是可以相交的益友。可惜他当年和唐王虽无兄弟之名,却实是以兄弟相交。这是密事,知者甚少。刘柯即便可以为友,但在他眼里仍是后生晚辈。这个友,总是交不得了。
若是让他承认在诗词方面与一个晚生平分秋色,他自是欣然承认,但有损颜面,总归不好。此时得知另有高明,一来他嗜书如命,二来这首词的作者如是一个较他年长或是年龄相仿的人,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刘柯摇头道:“见那位高人,怕是无望了。”苏九海急道:“那是为何?”他见刘柯神色沮丧,知他并非有意不言,估计要见那位高人真的无望,不由得心急如焚,几欲晕去,浑然忘却了礼数。
刘柯对此并不在意,说道:“作这《临江仙》词的那位高人……是谪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