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扣上萧子俊的脉门,傅云寒闭眼凝神。萧若桐和木小冉认真地观察着傅云寒的脸色,希望从他细微变化的表情中看出结果。
众所周知,大夫的表情往往就体现了病患的病情。病人的病情严重复杂,大夫就大多表现的神色凝重,唉声叹气;病人的病情比较轻,很多大夫就会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更多的大夫会自夸医术高明等等。
然而,傅云寒是何许人也?他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医。更何况,傅云寒他也有自己的盘算。所以,任凭萧若桐和木小冉的眼神再锐利,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傅云寒只一摸,对萧子俊的病情便有了数。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萧子俊的脉象非常平稳,伤势大为好转,可为什么他却迟迟不醒呢?
放开了搭在萧子俊腕上的手,傅云寒起身笑道:“王爷娘娘请放心,王爷的伤已经大好,可见这桑木国对王爷的伤是尽心尽力的。”
萧若桐眯起眼睛,看了看木小冉,又看了看傅云寒,一脸不信任的问道:“都说傅太医医术高明,就连娘娘也举荐太医前来给桀王看病,太医的结论是桀王的病情大好,可是本王却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还请太医给本王解惑。”
傅云寒谦躬地一笑,道:“微臣不敢。王爷想知道什么,微臣一定如实回答。”
“敢问太医,你说桀王的病情大有好转,可为什么他却始终不曾醒来?”
萧若桐果然精明,他所问的也正是傅云寒心中存在的疑惑,但是傅云寒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轻轻一笑道:“这跟病人的体质和意念有关。例如,病人平时就是体弱多病,那么遇到伤病的时候,恢复的自然是比常人慢些。但是桀王自小练功,所以不会有这个可能,自然是因为第二种原因,那就是和他的意念有关。”
“意念?”萧若桐歪着头,听不大明白。
木小冉也听过现代医学有过这样的解释,她才猜测着回答道:“可能傅太医的意思是,子俊他有一些事,让他非常困扰,让他不想面对,以致于他不想醒过来,想要逃避,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傅云寒正不知如何搪塞,正巧木小冉这么一说,让他来了灵感。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娘娘说的是,微臣就是这个意思。微臣想到之前王爷逃婚的事,所以微臣猜测,王爷是不是怕醒来以后,就要回去娶亲了,所以才会......”
萧若桐皱了皱眉头,一来是觉得傅云寒的话非常有道理,二来是想着萧子俊的做法可谓是给皇室抹了黑,大王是下令封锁消息的,除了宫里的人知道以为,市井百姓皆不知晓,可见这件事情对朝廷的影响有多大。虽然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可却被他一个太医毫无顾忌,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可想而知,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王爷,又或者说他有嘲讽朝廷的意思。但是话是自己问的,人家也是拒实而答,自己是没有任何理由追究他的。况且,他还要给子俊治病,得与失,他萧若桐还是计算得出的。
“或许如此吧,那么一切就有劳太医了。”
萧若桐表情有些阴沉,仔细地看了看两人,拂袖而去。他亲眼看到他们的默契,越来越觉得心头堵得难受。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吗?又或者这只是巧合?
眼下,子俊的病情最为重要,姑且放他去,让他给子俊好好看看病。至于傅云寒......甭管他打什么主意,只要回了宫,莫说是他,就连自己也没有沾边儿的可能,这一点,他根本是不用担心了。再说,那傅云寒跟木小冉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更何况,傅云寒也不是傻子,知道木小冉的身份,应该不会去做那飞蛾扑火之事。
现在需要担心的反倒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变了那么多?感觉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自己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她,可扪心自问,他还是偏于喜欢以前的那个顾家好男萧若桐,那个英明神武的带兵王爷萧若桐。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沉沦?倘若是她给了他回应,他或许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必须正视。她的心根本不在他的身上,而他却是打心底里爱她。或许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他可以放了她,可是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份痛苦?
进了房间,打开那幅未经点唇的画像,盯着那上面的人儿,萧若桐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萧若桐走了,木小冉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子俊,难掩一脸担心的模样。
本以为木小冉会与他再续旧缘的傅云寒,看着她的表情,心底一凉,眼神有些失色。
接到王谕,要让他来桑木国救萧子俊,君命不可违,他收拾好了一切,准备上路,那时的他是那样的淡定从容。可是当他得知还能见到木小冉的时候,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了。他无法投入所有的心思在钻研医书上,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起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天。
这一路累死了一匹马,他还嫌慢,原因就是想早点见到木小冉。在见到木小冉的一霎,迫于萧若桐也在,他还是忍住了相思成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木小冉却未再对他表现出之前的情谊,难免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木小冉感觉到傅云寒酌热的眼神,不禁脸色一红,心中暗道不妙:原是以为傅云寒的医术高明,能救子俊,不想却请了个债主上门。但愿他以治病救人为主旨,不要过多的与自己纠缠才好。不是她木小冉无情无义,只是,这样纷杂的情感纠葛,实在是不适合他傅云寒。更何况,自己已经想到自己没有什么好结局,所以还是不要拉他下水为好。
木小冉轻声问道:“云寒,真如你所说,是子俊的意念才让他不能醒转吗?”
傅云寒回过神来,神秘地说:“跟王爷只能这么说。”
“什么意思?”木小冉听出了弦外之音,急忙问道:“难道子俊他的伤根本就很严重?”
“如果不出意外,王爷的药里被人做了手脚。伤是好了,但是却不能让他清醒,目的......目的我始终想不明白。”
傅云寒眼中闪出一缕高深莫测的光芒,他看着木小冉,认真地说:“这里是皇宫大内,有谁能给桀王的药做的手脚呢?他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桑木国自己做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桀王醒不过来,桑木国要担多大的责任?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引起两国交战,他们根本不是陌阡国的对手,所以他们没有动机。如果说是外国的探子在药里做了手脚,以达到离间两国关系的目的,却也说不过去。难道这宫廷大内,防卫就这么差,可以让一个探子随进随出,为所欲为不成?”
木小冉惊讶了,她没想到一个太医,居然会有这样的慎密的心思。更让她不解的是,他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告诉萧若桐。
“你在想我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没错。此等大事,你不告诉王爷却来告诉我,云寒,我该如何理解你的作法?”木小冉满眼迷茫地看着傅云寒。
“你......我真的很难让你理解吗?”
她在怀疑自己吗?她果然是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傅云寒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仅仅一闪,便消逝而过。
“云寒......”木小冉看着傅云寒复杂的表情,心中有些愧疚。自己怎么可以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怀疑他呢?
“云寒,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的。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你......除了王爷的病情以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别的话?”
木小冉低下头,他想听她说什么?她要跟他说什么?她似乎又欠下了一笔还不完的债。
“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说吗?”傅云寒的脸像煮熟的大虾一样红,眼中闪动着渴望,如同草原寂静的夜空里,耀眼璀灿的星辰。
任谁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傅云寒的情真意切,可是她却不能回应他。在她与他们分别相处的同时,早就埋下了伤痛的种子,一旦其中一颗发了芽结了果,其它的则只能默默地体会着那份孤独与痛苦。
木小冉紧紧地盯着傅云寒,这个男人,她真的不了解。原以为他是个阅女无数的男人,却不想他是个处男;原以为他情商很低,不想是个痴心男儿;原以为他深居简出,一心研医,不想他却对政治有着一定的敏感......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一次给她的感觉,他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从萧若桐开始,到慕容玄,再到他傅云寒,所在的人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越来越看不透。
她无心去想傅云寒的情感世界,那是她不想挖掘,也不能再去挖掘的禁地。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傅云寒没有将他心中的疑虑告诉萧若桐。
傅云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