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慕容怜便来告诉凡青,萧若桐要求彻查元凶的消息,慕容玄拼了命想要保他,他却说事情因他而起,况且为了国家,莫说是去领罚,就是让他粉身碎骨,他又有何惧?将晚颜托付给慕容玄,第二天他便坐上了囚车。
囚车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行进着,凡青靠在囚车的木桩子上有点失魂落魄。他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一身抱负未得施展便要命赴黄泉,幸好慕容玄答应了照顾晚颜,不然他就是死也不能安心。
坐在囚车上的凡青不禁有些自嘲,以前都是他将别人锁上囚车,而自己也终是尝到了这种滋味……果然不好受啊。
马车终于停下了,凡青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竟然是荒郊**,四处荒无人烟,只有一望无尽的杂草。
“为什么将我拉到这里?”凡青看了看车夫,纳闷地说:“难道你们王爷要在这里处置了我?”
车夫笑着说:“凡将军,对不住了。”
死期将至,凡青不禁仰头长叹,大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感慨。
忽然,一个重物击中后脑,狠狠一痛,接着眼前便漆黑一片……
萧若桐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萧子俊。他轻轻地用湿脸巾给萧子俊擦着脸,一边像哄孩子似的跟他说话。这是太医交待下来的,说是跟昏迷的病人说说话,会渐渐地唤醒他的意识。所以萧若桐不敢怠慢,擦身、按摩、说话……每个步骤都非常细心。
毕竟照顾病人是耗体力和精力的,可他又不放心假以他手,特别是桑木国的人,他尤为不相信,所以一切事情都亲历亲为,原本英气十足的他也略显得苍老了许多。
“臭小子,昨天为兄跟你说到哪里了?”萧若桐拉过萧子俊的一只手臂,悉心地用指腹轻按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哦,对了,说到了你小时候欺负老将军的儿子,被父王责骂的事。”萧若桐轻笑了两声,表情恬静的就像一位温柔慈祥的母亲。
“我记得那个时候,父王当着老将军的面责骂,你就是死不认错,气得父王吹胡子瞪眼的,拿着鞭子要抽你,老将军都险些拦不住,而你却跑到慈缘宫,躲进皇祖母的怀里避难。那个时候皇祖母总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有好吃的就自己全吃了,到了要挨训的时候才想起皇祖母来。”
萧子俊依然平静地呼吸着,因萧若桐替他按了手臂,所以他的手才微微热乎起来。萧若桐放下这只手,又拉过里面那只手,替他轻按。
“太医说,只要跟你多说话,你就会醒来,可是你为什么还不醒呢?难道是你不喜欢听为兄说你小时候的事?那为兄就说说晚颜?”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萧若桐将萧子俊的全身都按遍了,说的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这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门外回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才停下,他是萧若桐的近侍卫兵。卫兵弯着手指正要欲敲门,萧若桐却先一步把门打开了,那双手差点就叩在萧若桐的脑门上。
“王爷。”
“什么事?”
“启禀王爷,桑木国将凶手送来了,可是小的觉得不太像。”
“哦?”萧若桐大吃一惊,“怎么这么说?”
卫兵一拱手道:“王爷,您看九王爷的伤这么重,分明是被高手所创,怎么可能是外面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况且小的派人打听来的结果,听说打伤王爷的是个将军,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小老百姓,所以……”
“别说了,出去看看。”萧若桐感到莫名的火大,如果真如卫兵所说,这桑木国三番四次挑衅我陌阡国的尊严,他应该考虑考虑,是不是先让他们吃点苦头了。
拐出回廊,果然见一男人战战惊惊地站在院子里,低着头,双腿抖的厉害。
“你是哪里来的?”
“啊……啊哇……啊哇……哇哇……”那人认真的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哇的声音。
萧若桐一眼便看出这个人不可能是凶手,随口这么一问,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这桑木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弄了个哑巴来搪塞?
“押着他随本王来一起找那老国王算帐去。”
看到萧若桐押着所谓的凶手前来,老国王也大吃一惊,明明是押凡青去的,怎么会变了个哑巴?老国王铁青着脸,不知如何收场。
“国王,这就是您对我陌阡国的诚意么?找人顶包也得找个差不多的?你是在怀疑我萧若桐的眼睛不成?”萧若桐眯着眼,一副大国将领的威严。
感到了萧若桐施加的压力,老国王真是有口难辩,还是慕容怜站出来解围。
“王爷,我桑木国虽然不及陌阡国大,但我们也有王室的尊严,我们也是说到做到的。请王爷相信我们有能力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将坚持两国的友好互通。实不相瞒,凶手正是我国的将军凡青,我们分明让人将他押到王爷的住处,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平民,我这就亲自带人去将军府抓人,一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萧若桐狐疑地看着慕容怜,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他怎么知道凡青在将军府?那凡青跑了,还会回自己的将军府等着人去抓他吗?
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不定他就赌我们不会去将军府。
“二殿下,我和你一起去。”
为了防止再横生枝节,萧若桐决定跟慕容怜一起去将军府碰碰运气。
凡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竟然是在自己的卧房。
这一切是梦吗?如果是,刚刚的梦也太过真实;如果不是,那么后脑的丝丝疼痛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怎么回来了?那个车夫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而是把自己打昏后送了回来,难道自己被他们软禁在将军府里?
凡青撑起身子下床,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干净整洁的小院一切如常,根本连个看守都没有。轻轻地打开窗子,暖风阵阵,伴着淡淡的清香拂面而来,像女子轻柔的手掌在面庞上轻抚,气氛如同镜面一般的碧水,无波无澜,平静非常。
可是越是这样平静,凡青的心理就越是不安。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将自己打昏以后又送了回来呢?
是陌阡国的王爷不再追究,放了自己?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就是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成那样,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是对方是有头有脸的王爷呢。
那么究竟是怎一回事呢?
慕容玄推门而入,正见凡青立于窗前,笑道:“你醒了?”
凡青点点头,倾出心中的遗问:“三殿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没病吧?”慕容玄一脸愕然地说:“难道不是你自己跑回来的?”
“……”
看着凡青一脸不解,慕容玄继续道:“门房一开门,看见你躺在大门口,赶紧叫人把你抬了进去。我们还以为是你自己跑回来的,正打算把你藏起来呢。”
凡青惊得一拍大腿:“坏了,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凡青将自己被人打昏的经过跟慕容玄一说,慕容玄也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
“凡青,你想想,如果你没能如期地到萧若桐那里领罪,那么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如此一来,事情没解决,很可能会大动干戈,到时候我们绝对不是陌阡国的对手。你猜这件事会不会是一些不怀好意的外国奸细做的?”
凡青寻思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吧?这件事情并未对外宣布啊,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我怀疑是自己人干的。”
“自己人?”慕容玄有些迷糊。
“三殿下,如果我半路被劫,你猜他们会怀疑是谁做的?”
“我?”慕容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随即明白过来,“你我感情最为深厚,所以我会替你求情,求情未果,便想到劫囚这一步。那么所引起的一切纷争,就全是我的责任,想必我会在父王心中大打折扣吧?”
凡青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可是那么这个陷害三殿下的人是谁呢?
忽然,一个人的笑脸闪现在凡青的脑中。没错,大殿下一直都视三殿下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事除了是他做的还能有谁?
想到这儿,凡青果断地打开门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他要自己跑到萧家兄弟住的地方请罪,绝不能让大殿下达成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因慕容玄的一句:要想救他,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木小冉便从此禁足,连屋子都很少出,对萧子俊以外的事也从不过问。
虽然木小冉每天都能从慕容玄的口中打听到关于萧子俊的消息,但她每天向慕容玄打听的时候,他的态度会立即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脸的不高兴,有时还说一些她爱慕虚荣、身为宫女勾引王爷的话语来挖苦她几句。但是她总是忍受着他的冷嘲热讽,直到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一大早儿,她听说慕容玄急勿勿进了将军府,在凡青的卧房,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慕容玄这么急急地赶来,莫不是子俊的伤有了变化吧?她听说他已无性命之忧,但是却未清醒,还是十分担心,于是她决定去找慕容玄问个清楚。
刚刚行到前院,就撞上迎面而来的凡青,后面急急追来的便是慕容玄。
“凡青,你站住。”慕容玄看见木小冉,微微一楞,接着便足下一点,如大鹏一般跃到凡青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殿下,你别拦我,我不能让他们诬陷你。”凡青皱着眉头,焦急地想要绕过慕容玄,却躲不过慕容玄的纠缠。
“凡青,你不要冲动,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慕容玄有些激动,“你若是去了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木小冉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但是她急于了解萧子俊的情况,于是很不合时宜地插嘴问道:“你们在争执什么?如果不急的话,能不能请三殿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玄知道木小冉除了问萧子俊以外,不会有其它的事,根本无心理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凡青。
他连头也不回,死死地拉着凡青不肯放手。
远处,兵将的脚步声整整齐齐地踏进了门槛,向这边行来,慕容玄和凡青都预感到了来者不善。
“凡青,这里由我挡着,你赶快从后门逃走。”慕容玄用力地推了推凡青,然后自己向前迎了几步。
“这……”凡青开始有点犹豫,但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到时候只需说自己潜逃,那么一切就跟三殿下没有关系了吧,这才拱手道:“三殿下保重,凡青去了。”
“你想去哪儿啊?”未等凡青动身,萧若桐那坚定有力的声音便自院外传来。
大队人马由院门闯了进来,将院子里的三个人团团围住。尽管慕容玄平日里对木小冉总是冷嘲热讽,假装不再喜欢她、迷恋她,可关键时刻他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心,一个转身便挡在木小冉的前面,生怕一会儿的恶斗会伤到她。
萧若桐踱着步子从外面走进来,满脸的不屑:“堂堂的大将军居然怕承担责任,临阵脱逃,做了缩头乌龟,你这样的将军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未等慕容玄和凡青开口,木小冉却抢先一步,绕过挡在自己前面的慕容玄,与萧若桐四目相对。慕容玄本能想要拉住她,却为时已晚。薄纱从慕容玄的手边轻轻地划过,慕容玄迅速握拳,想要抓住那片轻柔,却只抓了满手的空气。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木小冉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来了,救星到了,他可以她带走,她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她可以飞到子俊的身边了……
窄小的肩膀在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在拼命地隐忍着,她不想让它掉下来。
萧若桐非常好奇,为什么一个女人竟然从慕容玄的背后站了出来,而且她竟敢迎向他――敌国的王爷。
当他满怀好奇,与木小冉四目相对的一刻,他差点昏倒。
她……她竟然是自己日夜担心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