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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蔷薇花戒弃如芥

云中川东北。

紫色的丁香绮丽旖旎,如汪洋波涛;白色的蔷薇洁白无瑕,如一夜飘雪。在这沉香静谧的花海中,矗立着一座水晶宫殿。

水晶宫殿中。

白衣女子细心地给猴子清洗伤口,包扎,接骨,服药,动作轻柔而娴熟。猴子也老老实实地躺着,不敢乱动乱叫。

白少羽静静打量那白衣女子,明明就是一妙龄女子,何以同自己师父平辈……好奇之下,忍不住问那唤作“婵娟”的霞衣女子:“婵娟师姐,苏师叔叫什么名字?她明明那么年轻,为什么我要叫她师叔?”

婵娟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师父姓苏,名映雪。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映雪,冰冷清丽的名字,似乎和眼前这白衣女子十分相配。

白少羽讷讷地,不再言语。

白衣女子,苏映雪忙碌了半个时辰,最后给猴子盖上了一块白布,以免其受寒。猴子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

白少羽见她气质绝尘,不敢直视,只是问道:“苏师叔,猴子小二他怎么样了?”

苏映雪目光冰冷地掠过他的面庞,白少羽只觉得如触冷电,冰冷微麻。“它只是背部受了些外伤,再加上一条腿骨折罢了。我已经帮它处理好外伤,接好骨,也喂它服了伤愈之药。再过一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白少羽弯腰一礼,感激地道:“谢谢苏师叔!”

苏映雪淡淡道:“不必多礼。”

白少羽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清冷师叔的姿容,只觉她冰肌玉骨,沉鱼落雁,只怕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尽管覆着面纱。不知为何,心弦突然惊颤不止,仿佛那女子会变成冰雪,把自己生生冻死一般。

他心中居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此地不宜久留!

“苏师叔,如果他日这猴子痊愈,还劳烦你们去放生……”

苏映雪淡淡道:“这只棕毛猴子,本来就是我养的。”

白少羽一听这话,身子不由得僵硬,才知道猴子小二受伤时,为什么会有其他猴子指向云中川……

“原来如此,弟子……弟子白少羽这就告辞了!”

话音一落,他便掉头走去。

婵娟:“师父,这符宗弟子性情好奇怪……”

苏映雪身子不动,目光看向白少羽离去的背影,双眸冷如秋水,却又夹着,一丝淡淡的狐疑。

“啪!”那名符宗弟子,忽然在她们二人注视之下,摔倒在宫门外。过了许久,都没有爬起来。

婵娟柳眉一皱,面上浮过不屑之色,冷笑道:“天下男人大抵如此。我看他是装的!”

苏映雪面向婵娟,目光冰冷,低低喝道:“婵娟,不得胡言乱语!”当下便走向了那摔倒在地的白少羽。

白少羽不知何事,面色惨白,一昏在地,居然再也没有醒来。婵娟帮忙翻过他身子,苏映雪抬起手掌,运起真气,往他体内送去。

白少羽纵然昏迷,也模模糊糊地知道,是那个清冷师叔把手掌按在自己胸膛上,不知为何心脏想要狂跳一番,却又死死压抑着……明明常温的手,在他感觉当中,却是奇寒入骨。

苏映雪收回真气,道:“他近来不进五谷,身体非常虚弱,所以才会突然昏厥过去。先把他留在水晶宫里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少羽才悠悠醒来。

眼前是一间厢房。整个房间都是水晶雕刻物品,晶莹剔透,亮光闪闪,美轮美奂,妙不可言。他从一张水晶床上爬起,然后走出了房间。

水晶宫殿。所有墙壁、门窗、横梁、立柱、屋顶都是以水晶雕琢而成,简直就是神仙府邸,美得无与伦比——当然仔细看着这美妙绝伦的宫殿,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宫殿的主人,那个绝代风华的白衣女子——究竟是何种契机下,在这人间,竟然会同时生出这样绝美的女子,又让这绝美的女子坐拥如此绝美的宫殿?

庭院中种植着丁香花和蔷薇花。紫丁香,白蔷薇,紫的凌厉而高贵,白的洁白而无暇,似乎暗暗契合了这里的主人。

一阵花香,迎面扑来,丝丝缕缕沁入心脾,胜似饮酒,令人沉醉痴迷,不知不觉想起了诸多事情。

凄迷的惆怅感,忽而浮上心头,忍不住喃喃道:“如果青青姐能来看看这里的风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回廊下,突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青青是谁?”

白少羽一面凄迷,似笑非笑:“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是我……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说她是个喜欢花的女孩子来的直接。”

苏映雪面纱微微拂动,眼里流过一丝异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前的少年,忽然走向了一个花坛,俯身拔起几根小草,低头,仔细地编织成一个草环,然后,再举头摘下一朵白色蔷薇花,将其插在草环中,便成了一枚戒指。

那一刻,她的眼底有淡淡异色滑过。少年,面容显得有几分憔悴。

“我早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她一辈子……这枚蔷薇戒指,我多想当面送给她……可是她不在这里,终究还是会枯萎的。算了吧,以后再织一个更好看的。”

蔷薇戒指被他扔落在地。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寂静无声。

玉笋般的五指,缓缓靠近那只蔷薇戒指,轻轻地,悄悄地,就像漫长岁月中,那被人遗忘的画面。然后,捏在指尖,阒静无声。

眼光有几丝颤动。

天高云淡,惠风和畅。

百丈红枫树梢。

白衣女子如往常一般,虚空而坐,将白玉琴悬于空中,十指轻轻拨动。琴音曼妙悦耳——

明月照清泉,清风过松岗。

激流漱玉,花雨缤纷。

大弦嘈嘈,气势非凡,如水奔流。

小弦切切,意境隽雅,如花解语。

云中川成百上千只小鸟受到琴音吸引,居然纷纷飞来,叽叽喳喳,渐渐组合成了一只彩羽凤凰,在空中扑腾展翅,翩翩起舞,非常好看。

白少羽看得瞠目结舌,奇道:“苏师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映雪淡淡道:“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之物,只要训练得当,便会这般了。更何况人呢?”

白少羽怔怔地望着空中的彩羽凤凰,啧啧之声不绝于口。

“前方湖心亭中三人是凌霄三圣,若你诚心诚意去拜访他们,我想他们也会有所回报。”

白少羽搔了搔头,奇道:“教我武功仙术?”

苏映雪淡淡道:“去吧。”手底下琴音一变,小鸟组成的彩羽凤凰立即散开,纷纷飞到白少羽脚下,织成了一张毯子,托起他飞向了前方的湖心亭。

白少羽身子晃了几晃,才站稳了。

婵娟看了看白少羽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映雪的清冷面庞,眼里有几丝疑惑神色。“师父,他不过是个符宗后辈弟子……”

苏映雪看向婵娟,面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目光却有些冰凉:“我觉得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或许这样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助人为乐了。”

湖心亭。

“来者何人?”

棋圣总是先开口发话。

白少羽作了一揖,讷讷道:“符宗弟子白少羽,前来拜见三位祖师爷!”

棋圣:“如果不会下棋,免谈!”

茶圣:“我只是喜欢泡茶喝茶!”

酒圣:“哈哈哈……难得有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弟子来这里。不如陪我喝几盅吧,哈哈哈……”

南疆勾漏山,魔音谷。

五更一过,天刚破晓。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日将出。

微冷的空气中,游离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箫音。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山坡上,一袭紫色衣裙,一管碧色琉璃箫,如是而已。

这时,紫衣女子身后缓缓踱来一名男子。黑色的披风,黑色的长袍,连嘴唇也是黑色。男子剑眉锋利,眼中微微透出一股煞气。

“副主,你吹来吹去,除了《莫言》就是《忘川》,有意思么?”

紫衣女子忽然停止了吹箫,眼角余光微微一斜,扫了他一眼,冷笑道:“鬼刹,你一介莽夫,难道也懂音律么?”

鬼刹黑色的嘴唇动了动,笑道:“是,我是不懂音律,但我还是能区别得出来,你吹的这两首曲子,曲意太悲,不好听!”

紫衣女子笑中忽然带了三分怒意。“夫人和我姑姑至今还在凌霄山镇妖井受苦受累,你难道还想让我吹欢喜之音?”

鬼刹自知失言,忙摆手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副主别误会!”沉吟片刻,目光看向了山坡下的那些树木,正是朝露如残雨,在朝阳照耀下,璀璨夺目。“我来其实是想问问,副主你上次的剑伤好了没有?”

紫衣女子淡淡道:“已经好了……想不到凌霄派的天罡剑气如此凌厉,我潜入镇妖井第二层时,不小心被一个幻影剑尊以此剑气重创,竟然渗入我骨肉之中,疗养两年才消弭无踪。”

鬼刹目光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目前以我们魔音谷一己之力,还惹不起凌霄派。如今之计,还是多想想怎么抵抗御鬼堂那边的压力吧!”

紫衣女子淡淡道:“谷主三日后出关,到时候我会去跟他详谈的。”

鬼刹剑眉微微耸动,转身离开,空气重归于静谧。

不知不觉,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箫音重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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