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皇帝依旧夜夜留宿在她新迁的宫殿--撷芳宫,从未翻过其他妃子们的花签。起初她也曾为此烦恼过一阵子,后来似乎慢慢地也适应了。毕竟,没有哪一个女子会愿意与他人一同分享自己的爱人。
他,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却仍会忙里偷闲,排遣她的深宫寂寞。
譬如,他会邀她一同泛舟碧波池。
夏日傍晚的碧波池,平静如一面镜子,美轮美奂的荷花倒立在池里,绿中带粉,与天上低垂的云幕构成了一幅宁静的水墨图。
池面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星光,在双桨的划动下,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锦鲤在水下快活地嬉戏,不时调皮地亲吻着他们戏水的指尖,既酥麻又过瘾……
譬如,在某日的雨后,他携着她来到了碧波池边上红瓦青梁的沈香亭,为她作画题诗。
大雨过后,整个世界清新空蒙。
碧波池上,水波粼粼,层层叠叠的荷叶积了不少水珠,宛如剔透的珠子在玉盘上滚来滚去;荷花经过雨水洗刷,显得白里透粉,粉里透红。蜻蜓飞了出来,点水而过,立在了粉嫩的花瓣上;青蛙把荷叶当作了蹦床,时而跳跃,时而歌唱,一切都充满着诗情画意。
衬着如画的背景,一袭撒花烟罗曳地长裙的她斜倚着朱色雕栏,对着跟前执笔时而低头描募,时而抬首观察的男子嫣然浅笑。只见他下笔如有神,笔笔勾勒似云锦,点墨绘出心中情,如云流水绕素笺。
不消几刻功夫,便见一幅古色古香的荷塘美人图跃然纸上,并附带着几行遒劲有力的小字:芙蕖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风情无限意,沈香亭北倚阑干。
落款是‘琮琤’二字,那刻她才知道,为什么让她唤他为阿琮。
又譬如,偶然间他会给她惊喜。
她随他漫步在宫中的栀子树林间,只觉得间襟上皆沾染了栀子花儿的芬芳。略带急促的脚步踏过林间的石径,直引得枝头树梢片片花瓣缤纷而下,仿若一场急雨飘落眼前。
“到了。”他停下脚步,手指前方对她展颜而笑。
在数棵栀子树的环抱下,有一町芳草葱绿油亮。丝绒锦毯铺于其上,毯间设一花梨小几,几上陈列的美酒肴馔随风送来诱人的芳香。
“这是……”她望向他,惊喜中带着迷惑。
“这是我们的午膳。”他笑得好不得意,携了她的手踏上锦毯,从几下抽出一个绛色百合绉纱蒲团搁在她的脚下,“还愣着做什么?快坐吧。”
她依言坐下,一边取过几上的牙箸,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
“就我们两个吗?王守忠他们呢?”
“哦,我让他们退下了,”他倒了一杯酒递到她的手上,眼底一片清明澄澈,“只有我们不好吗?”
“好。”她含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嗯,甜香入喉,醇厚细腻,是上好的桂花酿。
“只是,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正是。”他轻轻抓住她搁在几上的手在掌心中摩挲着,“我政事繁忙,能陪你的时光甚少。所以想了这个法子,一来是想给你惊喜,二来是不想有旁人打搅……”
……
她时常会问他:“皇上不是国事繁忙么,又怎么有空与我一同蹉跎?”
“哈哈,明君也有躲懒的时候。看折子看得乏了,只想过来瞧上你几眼。”他说着便会把头偏过来,促狭地望着她:“怎么,瑶儿这是在怨我平日里相陪的时光太少?若是这样,今后我大可时时把你带在身边……”
这时她往会急急打断他道:“千万别!”
“为什么?”
“如此日日沉湎女色,与昏君又有何区别?”
“即便是昏,也是对着你一人昏,又有何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