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不怒反笑,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此事嫔妾倒要好好问问娘娘了,听闻此次宫宴由娘娘一手承办,这嫔妾出席的宫裙理应也是在您的负责范围内,怎么差人送来的宫裙上绣的是月季呢?这点嫔妾委实是不明白,不明白呀!”
“这,这……定是内务府那群奴才出的疏漏,嫔妾也是一时监看不严,望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话落,赵雅芙身形蓦然一颤,不由地离席双膝下跪。
“好啦好啦,下不为例,若是有下次,哀家绝不轻饶。既是内务府的疏漏,回头把那群奴才处置了便是,起来吧!”杜太后摆了摆手,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眼底掠过几分不悦。
赵雅芙一排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掩住了一抹怨恨,再抬头时已是一片清明:“嫔妾谢太后娘娘不罚之恩。”
……
许是之前果酒喝得多了,如今酒气上来,楚瑶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也似乎渐渐模糊起来。暗自庆幸方才酒劲没上来,不然真的要丢大发了。
“妹妹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莫不是贪杯了?”一旁的郭思颖打量了她一眼,语调虽有几分戏谑,英气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关切。
“让娘娘见笑了。”楚瑶讪讪地笑了笑。
“依本宫看,你还是回宫歇着吧。”郭思颖又补了一句。
楚瑶点了点头,随之缓缓走出了座位,对着上首的轩辕澈和杜太后施了一礼:“回禀皇上和太后娘娘,嫔妾身有不适,还望恩准嫔妾提前离席。”
轩辕澈脸上无波,倒是杜太后发话了,淡淡的笑容里浮着几许关切之意,“嗯,回去歇着吧,当心身子。”
“嫔妾谢太后娘娘恩准。”
太和殿外的空气有几分闷热,但是迎面拂来的清风却让她的酒意稍减,脑袋也不复方才沉重了,一时间舒适了不少。
此时月色正好,楚瑶携着岸芷准备慢慢散步回到妙云轩。
眼前极为开阔,不远处便是一个荷塘了,可惜如今已是夏末,看不到荷塘月色那样的盛景了,楚瑶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一路沿着荷塘边走了一小会儿,似近似远地,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凉亭闯进了她的视线,宛如展翅般的鸟儿伫立在了水池中央,
禁足了两月之久,难得有机会吸收着新鲜的空气,此刻楚瑶并不想早早回宫,于是信步闲庭地走了过去。
走到凉亭处,发现这里面设有石桌和石凳,上面还摆着一盆洁白的木槿,开得正好。此处大概便是后宫女眷们平日里游玩的地方吧。
站在亭边极目四望,不远处高高矮矮的宫苑尽入眼底。在银白色的月光笼罩之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朦胧之感,定国的建筑规模宏大,色彩庄重而肃穆。
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和物,无一不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四处万籁俱寂、夜凉如水,只有那盏盏彻夜不灭的宫灯在风中微微摇曳着,不曾想独在异世时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悲怆。
抬眼看了看高悬空中的明月,不禁又想起在现代的父母和亲人,还有,那不可预料的未来。楚瑶只觉得喉间哽着沙子一般,想吐却吐不出,眼眶中蓦地多了几分湿意。
迎着清风,对着明月,她不自觉地唱起了【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在心里反复吟唱着这句话,爸妈你们听到了吗?
呜咽声刚落,一个低柔而夹杂着怜惜的声音突地响起,“瑶儿,我的瑶儿……”
楚瑶大吃一惊,赶忙拭了拭脸上的泪看向了来人。可是当看清楚时,她的心下意识地一紧。
心下虽是惊讶,但是面上却是未表露半分,她淡淡问道:“不知裕亲王到此地所为何事?”
这里距太和殿不远,左右都是妃嫔的居所,一个王爷出现在此处,实在是不妥。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生分么?”轩辕澜一瞬不瞬地看着矮他半个头的女子,剑眉轻皱,心中涌起了无边的酸涩和悲痛。
此话一出,楚瑶不敢置信地轻蹙起如柳般的黛眉,迎上轩辕澜那双略带受伤的双眸,深深的不解掠过心头。
“我们相识?或者说相熟?”余光懵懂地掠过岸芷,却发现其缓缓地点了点头。
“此前我一直镇守边关,未能及时向皇兄请旨赐婚,以致你被召入宫,是我的不是!但,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吗?你可知道?这里已是千疮百孔。”闻言,轩辕澜神情激动地一把抓过楚瑶的右手,放其心脏处,眉宇之间竟是化不开的浓浓哀戚。
楚瑶一惊,忙不迭地挣脱开来。陌生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欲避过了他的碰触,“裕亲王请自重!本小主乃是皇上妃嫔。如此逾礼之举,若被有心之人瞧了去,王爷与本小主都只怕是难辞其咎。”
却是挣脱不得,右手反被越抓越紧:“皇上妃嫔?据本王所知,瑶儿你尚未侍寝,处境犹如冷宫弃妃,真当皇兄在意吗?”耳边的声音陡然拨高了几分。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如宝石般晶亮的双瞳里落满繁星,看得她不由有些发怔。相比轩辕澈的冷峻刚毅,他看起来却更添了几分温润如玉。
“那又如何?不管此前我们是否相识,如今已是木已成舟。轩辕澜,给我放手!”她反应了过来,快速地环视了四周,额角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