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玉阶下青铜仙鹤鼎中腾起袅袅的青烟,在九龙御座旁飘渺轻荡,御座上年轻君王的面容也如同笼罩在一层云雾里,叫人看不真切。
殿外,是一派艳阳高照的明媚之气。金色的阳光斜斜地透过雕花门扇照射进来,在金砖漫铺的地面上投下如画的光影。
轩辕澈望着那一片光影,嘴角渐渐地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诸位爱卿,可知道此次朕微服出宫,都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
金殿之中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侍立两旁的官员们彼此怦然的心跳之声。
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莫不是一些民间的怨声载道,或是他们下辖的官吏有所行差踏错,正好被微服私访的皇帝逮个正着?
良久,大臣们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个个手持牙笏躬身揖拜:“臣等不知,还请皇上示下!”
轩辕澈眯起双眼,嘴边浮起一丝冰冷,“定国自开国以来,自诩国运昌盛、政治清肃、边贸活跃、藏富于民。然,饶平一带的张家村竟是交通闭塞、贫困潦倒、郎中匮乏,一旦有了重大疾病,便求医不便、束手无策;而再往下的长治县,竟要收取好处才能升堂问案!这能说是国家之不幸、朕之过失、列位臣工之懈怠吗?”
皇帝的语调轻缓,却如同腊月凛冽的寒风一般拂过殿中每一个角落。玉阶下默然伫立的官员们登时各个低眉垂目,“臣等无能……”
“无能?”轩辕澈冷哼一声,他不禁把目光投向站立一旁的轩辕澜,“关于张家村一事,不知裕亲王有何高见?”
轩辕澜的身子蓦地一颤,躬身出列。星眸低垂,沉吟片刻,才施礼道:“臣弟以为张家村一事,拨银修路,路通财通是其一,鼓励全国各地医者下乡,起到“学、传、帮、扶”作用是其二……”
“楚丞相。”
一声低沉的呼唤让兀自沉思的楚杰蓦地抬起头来,却见皇帝的唇角已然扬起了笑意。
他赶紧出列,“微臣在。”
“于长治乱象,爱卿又有何良策?朕认为,诸如事例全国各地必是屡见不鲜……”
“臣以为应在全国各地设立“申明亭”,动百姓之力,揭诸司犯法者和犯轻罪官吏于申明亭以示戒;此外,允百姓将害民恶吏“绑缚赴京治罪”,各级官府敢有阻拦者,当全家族诛……”
“呵呵,丞相和裕亲王不愧为国之栋梁啊。”轩辕澈笑声朗朗,眼波倏地一转,“工部、吏部、刑部几位尚书何在?”
被点名的三位大臣匆匆出列,“微臣在!”
“裕亲王和楚相的话,想必几位卿家都听清楚了?朕现命尔等派人分赴各地办成这几件事,不得有误!”
三人躬身施礼道:“臣等遵旨!”
轩辕澈点了点头,一双含威的龙目望向九龙座下,“不知众卿家可有异议?”
众人双肩一颤,忙不迭地低下头去:“臣等并无异议。”
“如此,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轩辕澈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挥了挥手。
“报……”
殿外的丹陛下忽然传来悠长的通禀。
“报……边关来报……”
轩辕澈面容顿时一僵,稍稍放松的神色立时绷紧。
“呈上来。”
“喏。”侍立一旁的王守忠赶忙紧步跨下玉阶,从传送急报的侍卫手中取过蜡封的锦盒,回身递给了皇帝。
轩辕澈除去蜡封,打开锦盒,展开里面的一张羊皮卷默默地看了起来。
大殿内群臣翘望,个个小心观察着皇帝的神色。但见他浓眉深锁,薄如刀削的嘴唇紧抿着,深邃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沉吟。
许久,他才从羊皮卷中抬起了头。
“各位卿家可知这是什么?”他抖了抖手中的羊皮卷,唇角含上了一丝讥嘲,“安国大汗差人送信给朕,望与我国结秦晋之好、永罢兵戎,不日安国大相将携裘珍异宝启程来朝……”
……
润泽如玉的青花茶盏内,仙鹊银针在茶水翻腾舒卷着。慢慢地,向上竖起的根根茶尖上,悄然展开了鲜嫩的两叶一心,仿佛翠鸟玲珑的舌尖在水面上下浮荡,渐次有碧绿的颜色泛开去,浸染了整盏的茶汤。
轩辕澜手捧茶盏一直保持缄默,仿佛全神贯注地观赏着茶汤中叶芽的荡漾,温润的面容在氤氲的热气中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轩辕澈坐在御案旁静静地凝望着他,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朕微服出宫数日,政务日渐叠加,澜弟受朕临时嘱托代为处理,处理得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澜弟此次辛苦了,事情办得不错。”
轩辕澜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免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道:“皇兄爱民如子,天下感佩。臣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实在有愧皇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