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下奔到他身前，呼吸一滞，心被恐惧攥紧。借着点点的星光，只见轩辕澈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胸前大片的月白衣袍被染成了红色。而一旁的叶檀，则是垂下了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蹲身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
脑海中蓦然浮现起昔日的梦境。那个淡白光的身影渐行渐远，任她哭断肝肠却依旧无法留下……不，她不要梦境成真、她不要失去他啊……
“轩辕澈，你这混蛋快给我醒过来！”
“不是说要我留在皇宫长伴你一生吗？”
“不是说一直在等我的一句话吗？”
“不是说要用此生唯一的爱去弥补我吗？”
“不是说君无戏言吗？你这混蛋，你这骗子，你怎么能抛下我？在这个世界，我孤身一人，就只有你一人可以倚靠。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楚瑶无力地捶打着他。“吧嗒”，泪水一滴一滴地坠落到了他脸上，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下雨了吗？”耳边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她的心嗵地一跳，蓦然抬起泪眼。却见他半睁着一双闪烁的眸子，正笑吟吟地凝视着她。
她停止了哭泣，瞪大着双眼，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我享受着呢。”轩辕澈挑起眉，笑容得意而飞扬。
“你不是……”她愣怔了半刻，指尖抚上了他染血的胸前。
他无所谓地一笑：“傻丫头，我都未曾兑现我的承诺，又怎会舍得离你而去？那只是刺客喷溅在我身上的血迹。即便是受伤，见你第一次真真切切为我落泪，也是值得的。”
她皱眉：“但是方才我探了探你的鼻息……”
“那是一个假象。”他展开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到了胸前，“我用内功了封住了自己的脉搏，所以……”
“所以……你骗了我？”听了他的话，楚瑶提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但过后，心里没来由地泛起重重的恼怒。可恨，竟被一个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
蓦地，她像被火燎一般挣开了他的手，起身踉踉跄跄地往丛林小径走去。他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两个沉默无语的人，前后相互跟着走了很远。
终于，在一町草地处，她停下脚步，倏地回转身，双目中闪烁着愤怒。
“你这骗子，不要再跟着我！”
他愣怔了一下，而后低低地笑了。举步前去，爱怜地把她拥在怀中：“若非如此，你会对我袒露心迹吗？”
她冷笑，掉转身去正要离开，冷不防又被他一把拖住了手。攥紧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仿佛只要攥紧就可以握住未来。
“刚才在马车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凝着她，嘴角噙着一弯了然的笑，“你一定在想，若是眼前这个男子不是皇帝，没有万里江山的羁绊、没有后宫七十二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对吗？”
她的身子如同遭遇雷击一般僵立着。原来，她心里所想的他都懂……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愤怒缓缓淡去，微露了一线暖光。
耳边他的低语一声声飘渺着，似近还远，依稀似出现在梦境之中。
“一直以来，我虽是得到了你的人，但似乎始终得不到你的心。有时候，你虽对我笑着，但笑容背后总隐隐透着一股愁色。”
她张开嘴，却被他用食指轻轻按住了唇：“听我说，今日在甘宁集市上见了那对老夫妻，看到他们挥汗如雨，为生计奔忙劳累，偶尔的眼神交汇，却是那样的默契而满足。”
“再反观那飘香院门前的年轻夫妇，虽是富贵荣华，却是内宅不和，争吵不休，远远没有老夫妻来的幸福。而你，不知不觉地停下筷子，充满艳羡地望着老夫妻，当时你眼中闪烁的光亮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瑶儿一直不肯冲破心中的障碍对我袒露心扉，要的不过是如此平凡的幸福，但恰恰这份平凡，却是我给不起的……”
两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他轻叹着俯下头来，用舌尖吸干了她眼角的咸涩。
“你知道吗，你让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卑。自卑身为帝王，无法给你最平凡、最简单的爱。我的身份成了我的羁绊，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情……”他说着，用手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在她的眉眼之间流连，仿佛面对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满脸的嬉笑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深情。
“可是瑶儿，过去我说过的话永远奏效……所以，现在可不可以从你口中听到一句话？”
“要我说什么？”她睁大泪水迷蒙的双眸望向他。
他皱起眉头，好像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告诉我，你不是不喜欢阿琮，你不喜欢的只是那个九龙御座高高在上的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