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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佼人僚兮·云烟

玉门

“你们需提防着些,以免那些个老鼠出来妨碍我们。那唐家向来多事,定不会眼睁睁瞧着我坐了这个位置。”

说话的女子坐在客堂上座之一的位置,身着琥珀色华裾,内衬绛色衣裙,华贵无比;如墨般黑亮的青丝用云纹金簪一络络盘成发髻,螓首蛾眉,倒也生得清秀。只是那似要睥睨天下的表情就如冷冽的寒风,让人毛骨悚然。暴戾恣睢,便是玉门的玉阎罗。

“妹妹不必多虑,那唐家再大的本事也就是去寻那清倌甯姬了。两年前那甯姬突然隐世,如今且不说她愿不愿管这闲事,就是她再重出江湖,也翻不了天的。”客堂上座另一边,湖蓝色的身影透露出那女子的温婉动人,青丝绾成随云髻,白玉嵌翠碧玺花簪点缀之上。凝眸一颦失鱼雁,对镜三笑怯花颜。明眸善睐,便是玉门的玉仙泱。

玉阎罗一听到“甯姬”两个字,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轻嗤一声,道:“清倌?那种青楼里出来的女人,谁知她究竟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呢?竟还教那么多蠢货对她神魂颠倒!想起她便令人作呕。”

“妹妹怎的动了怒?好歹人家也是轰动一时的名妓,那粉腻酥融娇欲滴的模样,只一笑便能让人神魂颠倒,若想叫男人为她所用,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呵呵。”玉仙泱语毕还羞,浅遮唇,笑而轻。此话摆明是在贬低甯姬,却讲得似在夸赞甯姬的美貌一般。

“无妨,想来我玉门也不至会被这种不舞之鹤威胁,只是怕他们在武林大会上闹事罢。”玉阎罗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站起身,对大堂里排列整齐的暗卫吩咐道:“记好了,定要盯着那唐府,不可坏了我们的大计,否则我就亲手割了你们的脑袋!还有,必要时,可以杀人。”

“是!”

贺镜轩

雪停了,冬日的风不再如此凛冽,曜灵少有的探出一缕曦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灿若星河。百尺游丝千里梦,无限凄迷。往事本该成风......

人儿凭栏倚望,恬适安静,融进山水之中,仿佛本就是这山水景色的一部分。甯姬向来最爱这湖边亭,也最偏爱冬日,总能叫她心驰神往。

“夫人,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耳畔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如冬日踩在雪花上一般柔软动人;又如初春的嫩芽被洗尽尘埃。

“肖栾?你怎的又偷进我贺镜轩!“甯姬怫然不悦,转过身怒视着眼前的男子。

只见他眼含春水,柔情看着甯姬。唇若点樱,剑眉星眸,面如冠玉,如古雕刻画的五官俊美异常。玄色赤金边的衣袍被风轻轻撩动,腰间系一块有着奇特图案的羊脂白玉,坠着酡红的长穗绦。一头乌发用镂空錾刻的紫金冠束起,上嵌夜光珠。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仿佛天地间只他一人。

是的,他是君临天下的大侠,武功高强,随心所欲,所以总是神出鬼没。

“夫人的司阍没什么用呢,我可是大摇大摆进来的。”肖栾浅浅地坏笑着,坐到甯姬身边,修长的指尖拨弄着甯姬耳边随意垂下的青丝。

“那相公你下次来,还是翻墙而入吧,总这么欺我的司阍,往后谁还敢给我看门?”甯姬别过头继续看着湖面,任由肖栾的动作,表情冷漠,没好气的说着。

“哈哈哈!世人皆道温婉动人的甯姬,此刻竟在我面前耍小脾气。有趣!有趣!”肖栾看着嗔怒的甯姬,竟觉得有些好笑。

远处走廊上,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深深望着亭中的两人,却不敢上前。

茵儿从后方走来,本有事需向小姐禀报,却看见这贺镜轩的男主人贺临晚独自一人在这发呆。寒风瑟瑟,扬起他的青丝,本就像个文弱书生,他却又偏爱霜色的衣衫,更衬得他肌肤胜雪。站在空荡的走廊上,肩膀有些颤抖,像是风再大些,便要将他吹倒了。精致的侧颜,露出一副凄冷的表情。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若小姐看见了他这副模样,定是又要心疼了。

“贺掌柜。”茵儿朝着贺临晚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甯姬和不住大笑的肖栾,才明白了缘由。

“...是茵儿啊......“贺临晚未察觉到走近身边的茵儿,直到被唤了一声,才把思绪拉了回来。

茵儿看贺临晚迟钝的模样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只得道:“贺掌柜为何独站在此?天气仍是极冷的,不如去亭子里与小姐吃茶?亭子里烧着炭火,也算暖热些,小姐总爱坐在那看湖。”

“我......”贺临晚不知所措,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茵儿,那亭中的男子......是何人?

“噗...”茵儿总算是忍俊不禁,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木讷的男子,平时给人看病抓药时毫不马虎,到了小姐这却支支吾吾。“那位公子名唤肖栾,是个行走江湖的大侠,经常神出鬼没,这一年都过去二月了,还是第一次见着他。“

“他与甯儿,似乎很熟络...”贺临晚神色黯然,轻声说道。

茵儿见他如此,便忍不住调笑道:“贺掌柜可是吃醋了?”

“不...不...我......”贺临晚慌忙摆着手,急于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茵儿见他这样,也不再调笑他,朝着甯姬的方向望过去,缓缓道来:“其实,小姐与肖大侠从小便相识了,论起岁数,肖大侠还小我们小姐几岁。当时小姐还是个孩子,无依无靠,在那烟花之地又无人作伴,所以小姐见到楼外街上背着剑的小男孩,便极想与他相识。有肖大侠陪伴的那段日子里,小姐很开心,她想和肖大侠一起去流浪,可肖大侠当时也不过是个正在历练的少年,没有能力可以带小姐离开那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肖大侠最终还是走了,走之前还许诺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看她,并且一定会娶她。“

听到这,贺临晚眉峰微皱,在思索着什么。

茵儿道出了甯姬和肖栾的相遇,停顿一下,看了一眼贺临晚的神情,才又接着道:“肖大侠最后确实是回来了,而且成了江湖中无人不知的大侠,找到小姐后,他便一直唤小姐‘夫人’,小姐也由着他胡叫。可惜已经许多年过去了,小姐早已亭亭玉立,也已有了心上人,自然也不肯嫁给肖大侠。两年前那场喜事,若是当时肖大侠不曾伤心欲绝地离开了小姐,定不会差点就变成了丧事......”

茵儿说到往事,变得悲伤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含着泪水,几乎就要难过的哭出来。别说她家小姐这样重情的女子,就是她这样****的丫鬟,也知道被心爱之人背叛是多么痛不欲生。若是小姐当初答应嫁给肖大侠,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心灰意冷了。何况小姐当时还......

“茵儿,别难过了,如今你家小姐在我这,我自当会好好照顾她,再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贺临晚这温润又有些木讷的性子,茵儿自然是放心的。他既不会欺负小姐,也不会背叛小姐,就是不知道小姐她是否还能将心重新交给他人啊......

“嗯...啊对了,差点忘了!贺掌柜,奴婢有重要的事,且先去禀报小姐了。”语毕,匆忙向湖边的亭子走去。

贺临晚向茵儿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了。又看了看亭中的甯姬,思绪万千,终化为云烟,转身走了。

一切,都是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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