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命的惊喜远不及她给的恐慌,那一天,他将永生难忘!
临近产期,童念有些不堪重负,有时候情绪一来,她自己也奇怪自己能作成这样,可顾晏卿竟然说忍就忍了。
深更半夜抽筋,顾晏卿起来按摩,童念又疼又累,就哭着发脾气,顾晏卿一句高声没有,抱着人哄,有时候,童念张嘴就冲着他胸口咬,他也不躲,这胸口齿痕就好几个。
童念睡眠不好,肚子大了翻身不好,夜夜折腾,早上倒是好眠,可顾晏卿还得上班,每次看到他眼底的淤黑,童念也是不忍,他的抱歉、赎罪还有呵护,她知道,却无法回报。
“不要对我这么好!”
又是一个夜半,他熟练地给她揉着腿,童念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还能对谁好!”
“随便谁,反正别对我就是!”
顾晏卿叹口气,“胡思乱想什么,一直只有你!”
没几天,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童念早上突然惊醒,本来收拾好预备上班的男人,出门前不放心,又折回来看她一眼。一看,吓了一跳,十分钟前睡的好好的人,正艰难地伸手够电话,床上一大摊的潮湿。
“念念!”
“疼!”
十万火急地到了医院,顾晏卿这辈子就没这么失态过,头发凌乱,呼吸紊乱,浑身都是带着血的羊水,手心是满满的汗。
半路上,童念的羊水就和着血水下来了,开始她还疼的低声叫唤,后来,人就不太清醒了,她的低血糖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这阵痛在她最脆弱的早上发生,滴水未进,自然扛不住。
严阵以待的医生,对于突然提前的考验也是紧张,和叶澜依她们不同,童念盆骨窄小,血糖又低,不适合顺产,所以签了名就进了手术室,而顾晏卿被挡在了门外。
随后赶来的霍易瑾他们,细心地给顾晏卿带了衣服,“赶紧换了去,见你儿子第一面,留个好印象!”
顾晏卿看了那扇门好几次,才默默接了袋子,就近找个地方换,原本以为,这样洁癖的他,还是洗洗刷刷好一会,谁知,他竟一分钟不到,就草草换了出来,一路走还扣着衬衫扣子,外套是压根没心思套了。
“大哥,还记得二哥那时在部队,为了什么老是被罚站?”
“臭美!”
“啊?”
叶澜依和卓欣妮表示意外。
“他的衣服要是不整到满意,他不能出操!”
霍易瑾的话顾晏柔倒是理解,“我哥打小讲究,衣服一个角熨的不合心意,就不会穿上身!”
“多少年没见这光景了?”,裴夜寒想想,“上回,是阿姨过世!”
“我以为这辈子见不上这一幕了!”
“大哥,锦城几大奇迹,霍易瑾的笑,裴夜寒的冷,顾晏卿的慌,这排名恐怕是顾晏卿的慌算头一个。”
“那么在乎,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妮妮,得不到的才在骚动,越闷骚越动荡,他们就是闷骚的祖师爷和祖师奶奶,这么多年了,也真够他俩闹的,回头玉峰山上给他们一左一右修一个庙一个庵堂,青灯黄卷下,说不定他们倒勾搭得极好!”
噗嗤,当下一群人被叶澜依的雄辩惹的笑喷。
明明几步远,顾晏卿却跟入了定一样,那门要是活的,肯定被看出窟窿了,可他控制不住,刚刚她昏迷的一刻,顾晏卿忽然觉得恐慌如洪水一样袭来,每个细胞都缺氧了,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世界还有什么意思?顾氏、财富包括孩子,都不再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眷恋的理由,顾晏卿再一次质问自己,为什么我要缺席婚礼?为什么她这么重要,我却放在一边一次又一次?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说话的人都慢慢静了下来,忍不住看向矗立在门口的男子,他狼狈却挺拔,他焦灼却依然帅气,他深邃的眼底写满了童念的名字,好像置身在痛苦里的除了她,还有他。
“快出来了!”
霍易瑾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顾晏卿还是维持刚刚的姿势。
孩子的哭声,第一声有些犹豫,然后就霸气起来,大家都松了口气,那个小东西被抱出来,还不好仔细洗澡,身上有些血痕,可眉眼的影子已经清楚了,明明看不清,他还是睁着大眼睛,五官脸型都是顾晏卿那里翻刻的,可眼睛像极了童念,这孩子以后得迷死多少无知少女啊。
“顾总,小公子很漂亮!”
顾晏卿没给反应,就看向护士身后缓缓合起的大门。然后踢踢跶跶,小护士结结巴巴来说,“顾太太大出血了,要,要家属签字!”
顾晏卿手握那支笔,却写不下一个字,“大哥,替我签了吧!”
霍易瑾也没拒绝,本以为就这么过去,谁知顾晏卿突然对护士说,“告诉顾太太,她若有事,顾晏卿的世界也就没了必要了!”
众人哗然,没了必要是什么意思,他要毁了自己?不过,没人觉得他开玩笑,顾晏卿是真敢的。
几个男人都开始调血,不怕不够,只怕来不及,全锦城的B型血都差不多往这送,惹的人们以为打仗了。
童念模模糊糊听到护士在自己耳边嘀咕,只觉得吵,她累的没有力气睁眼,只有沉睡再沉睡。
又是艰难的两个小时,顾晏卿的衬衫已经湿透了,方才的一百二十分钟,他开始来回暴走,然后又要了支烟,不点,只是那么夹着,好像思想里已经抽了一般,然后就着这个拿烟的姿势,他一动不动半小时。
童念总算被推了出来,顾晏卿像突然接了电一样,丢了香烟就扑到床前,那张惨白又湿漉漉的脸,生生成了他眼底最美的风景,还有什么,比得上她还在这样幸福?
“念念!”
还能这样叫她,顾晏卿都觉得是幸福的,他恨不得叫个一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