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愿意麻木得活着,保护自己。
那天夜里,童叶山离世,葬礼上,顾晏卿陪着童念,遇上了许久不见的李月安母女,李月安似乎老了二十岁,童心的精神也还是不济,看上去呆呆的。
彼此没有打招呼,看样子,李月安很忌惮顾晏卿,却又巴结他。
“童氏,你们想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会捐给慈善机构。”
李月安看看童念又看看顾晏卿,“不,不用,你爸爸给的,我们够用了。”
童念也不理会,“那随便你,过了今日,可就没机会了。”
“爸爸。”
童心癫癫地突然开口,惹来众人侧目,顾晏卿只是把童念往身边带带,这几天,她的肚子倒是明显鼓了,人却瘦了,越发单薄。
“带她去国外住住吧,换换环境,治不好也不至于更坏。”
童念给的支票,李月安看看顾晏卿的脸色,接了。
忙了几天,童念也是累了,“回去吧,我累了。”
“明天,我要去上班了。”
顾晏卿想说什么,还是闭了嘴,她要做一定是想好了,自己改变不了,也着实不敢勉强,“好,我安排司机送你。”
“谢谢!”
这对话,压根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莫岑冷汗淋漓,顾总又是不爽了,他知道。
“顾晏卿,能不能麻烦你,把童氏处理了,属于童叶山的那部分,交给圣心孤儿院吧,妈妈资助过那里。”
“好,我回头就去办。”
好像不该让他做这么多,他也不是自己的秘书,事实上,他比自己忙得多,夜夜加班,那个小沙发也是派上大用场了。
“顾晏卿,其实你不用这样。”
“我可以怎样呢?念念,你告诉我,怎样可以换来你的原谅。”
“你什么都不必做,他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连恨都没有力气了,不恨,又哪里需要原谅!所以,你什么都不用。”
“没有力气我帮你找回来。”
顾晏卿扭过童念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念念,拿你的棱角扎我,顶撞我,气我,怎样都可以。”
“然后呢?扎你一万次,也抵不过你一次,顾晏卿,我好想有个家啊,一个永远不会被抛弃的地方,可是没有,妈妈输给了爱情,爸爸输给了财富,你输给了过去,可是结果,是我输给了你们,最后,逃不过一次次被丢下。”
童念晕倒的正是时候,无声无息,笑着合上眼,那一瞬,仿佛昙花一现,美的猝不及防,也稍纵即逝。
“哥,她只是血糖有些低,醒了便没事了。”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事情越来越严重了,童念这只刺猬,被拔了刺,一个一个血口子,汩汩往外冒血,已经止不住了!
晚上顾晏柔到了离岛,童念已经醒了,看到自家哥哥徘徊在房门外,顾晏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在这干嘛?”
“她让我出来吃晚餐。”
“那你倒是吃啊!”
“她自己在屋里,我不放心,等堂嫂把饭菜拿来,我在这吃。”
在门口站着吃?这样子怎么能是顾晏卿做的?
“你不好进去吃?”
“她闻不得味道!”
顾晏柔也是无语,可是顾晏卿真的端着碗站在那里吃,她是一分钟都看不下去,那是她的哥哥,矜贵又傲气的公子,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可偏偏,也怪不得童念,他们之间,错就错在了遇见太晚。
“我进去陪她,你好好吃饭。”
童念翻了会书,看到顾晏柔进来,“我可能明天也上不了班了!”
“工作室没你也倒不了!”
“嗯,这么多女强人,我是也不担心。”
顾晏柔把计划书递给童念,“方案钱涞他们几个改了改,你看看。”
“钱涞的水平,我放心。”
“这是工作室可以吃上半年的大案子了!”
童念笑笑,曾几何时,顾晏柔会操心这些蝇头小利了,“晏柔,为了江亦书,你真是豁得出去。”
“有什么不好,哪里都是干活,现在我少操多少心,以前一睁眼,那么多人仰仗我吃饭,日程、计划、会议,想想都烦,这事情就送我哥做吧!”
顾晏卿有那么多事,一直有那么多事,顾氏于他从责任变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中种种,外人并不知道,所以,顾氏不容有失,所以,他非去不可。
童念的沉默惹来顾晏柔的话到嘴边,不说不快,“念念,我哥刚刚站在门口吃饭。”
“嗯?”
童念以为,他在楼下餐厅的。
“你看,你不知道,他有很多事,做了你也不知道,偏偏他又不会说,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守在门口吃饭,童念也是震惊之余丝丝心痛,何必如此,做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再这样,有什么意义?
“年夕玥活着,为了他,只能这样活着,你猜她会不会醒,她不醒,他就会一辈子觉得亏欠,她若醒了,来要补偿,他会不会拒绝?”
顾晏柔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她也说不好。
“上一次婚礼,下一次呢?他还会因为多少不能拒绝的理由,再丢下我?晏柔,易地而处,你会原谅江亦书多少次?”
一次都不敢想,每回童念遇上事,顾晏柔都害怕江亦书受不了那样需要保护的童念,直到今天,她都无法忘记当初江亦书眼底给予童念的赤诚。那份热情,江亦书再也没有,哪怕他真的放下童念,也再给不了别人。
长长的一声叹息,童念似乎在给自己的话做总结,“那些不知道的事,不如就不知道吧,心如死灰之后,就当我自私,只想心安理得地麻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