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替她痛,就干脆折腾自己陪她痛,他的错,是一份罪,他要赎罪!
顾晏卿买了粥回来,童念还闭着眼昏睡,他轻声唤她,“念念,吃些东西再睡。”
没有反应,顾晏卿突然意识到她的脸色不正常得泛红了,一摸额头,烫手的温度。
一阵兵荒马乱,医生护士在顾晏卿的压力下,几乎乱作一团,好半天,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童念流产体虚,昨夜淋了雨,感了风寒,这会发了起来,呼吸道感染引发肺炎。
那个小身板这会夹着氧气面具,手上打着点滴,护士还不甚温柔地给她浑身涂酒精降温,顾晏卿看在眼底已经觉得他想要嘶吼了,他压抑自己的烦躁,无处发泄,把一双熬红的眼憋的更猩红了,似乎要杀人一般。
小护士的手一哆嗦,没轻没重揉疼了童念,昏睡中她轻声喃呢,像在抗议。顾晏卿一把推开护士,自己夺了酒精棉,擦拭起来。
医生护士满心打鼓,这女人也不知道是谁,昨儿墨少守了一夜不眠不休,今儿顾少又是仔细得跟个宝一样,真是匪夷所思,到底谁是正主?豪门果然太凌乱。
折腾了半天,童念才算退了烧,中间顾晏柔来了一趟,说老爷子知道了这事,扬言要废了顾晏卿,就当他顾家只有两个小姐。
顾晏卿只是呆滞地看着童念,也不搭话,顾晏柔只得推他把自己收拾一下去,还是宴会那天的衣服,湿湿干干都要臭了,污染空气。
顾晏卿在浴室掏出口袋里的戒指,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借着水声,他无助地落泪,他的念念大概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就是昏睡,她还会推开自己叫着孩子,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所有换时间倒回昨天,留下孩子。可是,再没有可是,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呀,他一直在期待的孩子,妈妈走后,他头一回失去的亲人,竟是他的孩子,怎么不疼,可是他却不能喊疼!
“龙九,去买块墓地,要好的!”
“啊?”
“我的孩子,不能什么都不留下!”
龙九领命去了,这样颓废的顾晏卿,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可这一天两夜,他已经疯了一样失态了多少回。他都不敢想,童念要是出了事,顾晏卿会亲自动手,杀了自己!原来,顾晏卿也是会爱人爱得这样疯狂的,爱童念他甚至超过了爱自己,伤了童念的,他都替她讨回去。哪怕童念现在没醒,他也一刀刀凌迟自己,替她解恨!
童念再醒来的时候,顾晏卿正靠在床侧浅眠,显然也是疲倦了,乌青的眼圈,满腮的胡茬,还有暗淡的脸色。
在过往的经验里,童念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他,顾晏卿是个有些强迫症的男人,从不会在任何场合容许自己不得体。
原本不想打扰他,童念想自己起身去洗手间,不过三天的高烧昏迷,体力已经靠近极限了,周身的关节都不听使唤,她挣了一下又倒下,惊动了顾晏卿。
“念念,是不是不舒服?”
童念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洗手间,“我想上洗手间。”
“我抱你去。”
顾晏卿毫不费力抱起她,阔步走到洗手间,轻手轻脚放下,要解她的裤子,童念挡住,“我,我自己来。”
看出她的不好意思,顾晏卿也不勉强,“好了叫我,我就站在门外。”
把童念抱回床上,“要不要吃东西。”
嘴里都是淡淡的苦涩,哪里有胃口,童念慢慢回笼的意识,也带着回忆,那一夜,真的是想一次疼一次。已经离开却没来得及拥抱的孩子,还有应该不在了的顾小念!
“我想给墨钊言打个电话。”
“嗯?”
“我想知道,顾小念在哪里。”
顾晏卿愣了愣,又是一个不敢提的话题,顾小念,他们养了这么久,早就成了家里的一部分,却突然没了,他都难过,何况她,“我去问,好不好?”
童念顿顿头,不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