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撞破墙壁倒飞了进来,砸在地上。
铁大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来不及趁胜追击,便扭头看向飞进来的人影。
这个人身形高大,此时却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他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东西,这东西仿佛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铁大看到这个人,犹如被利剑刺穿了一般,惨声叫道:“铁二,你怎么了!”
然后飞一般的跑到铁二身旁,一下跪在地上抱起铁二。惊骇不已。
铁二听到铁大的声音,咳出一大口鲜血,微微转头看向铁大,但他已经不能再看见任何人了,因为他已经瞎了。他的双眼上各插着一根银针,两股血液顺着眼角流下来。
铁大见到这一幕,目眦尽裂,悲呼出声,“是谁,是谁干的,告诉我。”
铁二又咳出一口血,他知道自己已快要死了,死在铁大的怀里,似乎也不错,于是他挤出一个微笑,他只会对这一个人笑。
在这张布满血腥的脸上,这个笑容是如此的悲切,铁大的泪如泉水一般砸下来。
将死之际,铁二的声音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变得异常温柔。他说:“大哥,我要先走了,不能再陪你了。”
铁大悲呼:“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他虽然这样说,泪水却变得更加汹涌。
铁二又咳嗽了一声,说:“兄弟我不怕死,只可惜死前没能去看丫头一眼,你帮我多看看她好吗。”
铁大嘎声道:“好,好......”
已泪如雨注。
铁二将怀中的木匣取出来,递给铁大,说:“把它送到黄大哥面前,帮我把债还干净,让我走得安心点。”
铁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得不停的点头。
铁二虽然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但他已知道了,他说:“好了,放下我走罢,做完这些再给我报仇。”
铁大还是点头,双手却死死抱着铁二,说什么都不放开,口中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铁二微微叹气,笑道:“也罢,你看着我死了再走。”
临死前,他每说一句话,都是为了让大哥安心的活下去,兄弟情深如斯。
风停了,黄沙点点从天空坠下,似也在哀怨。
木昭不忍继续看下去,把头转到一边,轻声问十七:“还有救吗?”
十七说:“没救了。”轻声叹一口气。
铁二的呼吸声越来越弱,铁大抱着他,越抱越紧,仿佛抱着的是铁二的生命,一放松他就会溜走。
但是生命是抱不住的。
十个呼吸后,铁二头一歪,生命悄然离去。
死了的铁二脸上带着微笑。他或许已瞑目?
铁大狂吼,眼中挤出血来,客栈的瓦砾纷纷从房梁上砸落下来,噼噼啪啪的砸在地上。
整片黄沙中,只有他的吼叫声,沉痛,悲恸。
好像过了很久。
铁大抱着铁二的身体从地上站起,他轻轻的将铁二的尸体放到桌子上,又将木匣放在铁二怀中,自言自语道:“二弟,对不起,我要你亲手将木匣送过去。”
但是死人如何送木匣?
只有一个办法,让尸体去送。那么一定要有一个人带着他的尸体走。
这样的话,铁大是绝不肯孤身离去的。
铁二其实从中了飞刀那一刻起,他便是一心求死的,他不怕死,只怕内心不安,于是无论如何也坚持要走。铁大却不能看着兄弟死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解药,什么样的后果也不顾。铁二临死前想要铁大走,铁大为了某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亦是至死都不肯离开。
这种无法沟通的善意,不能达成共识的付出,正是人类最深重的悲哀之一。
铁二大吼:“黑风老杂.碎,给我滚出来。”
不用铁二说,他也知道铁二是受了黑风老头的暗算,因为铁二眼睛上的银针叫做‘黑风银针’,‘黑风银针’和‘黑风’,不用旁人说也知道,这正是黑风的成名绝技。
这时黑风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哎呀,我现在可不敢出来,我说铁二不是我杀的你肯定不信。”
铁大冷厉的笑起来:“不是你杀的,你竟然敢说不是你杀的。”他猛的一顿,喝道:“好,你不出来!”
话音还未落,铁大一跃,朝着房顶的一处挥拳打了过去。
“你不肯活着出来,我让你死着出来!”
房顶瞬间被铁大打出了一个窟窿来,窟窿外正是黑风老头,他似乎未料到铁大会一拳打过来,被铁大的拳震得向后倒去,似是已落下房顶。
铁大落地,随即又朝着窟窿跃起,跳了出去。
铁大刚跳出去,黑风竟然从客栈大门处跑了进来,伸手就抓向铁二身上的木匣。
木昭眼中浮现出一股浓浓的厌恶之色,抓起一把筷子就朝着黑风掷去,筷子封锁了黑风前进的方向,他只得一退再退,同时口中高呼到:“小兄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
话还未说完,木昭已经朝着黑风老头跃起,双手握拳连连打了出去。黑风接了木昭三拳,口中厉喝道:“小子,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想找死吗!”
木昭对此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只是手上不停的挥出拳头。
黑风老头面色一变,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铁大知道中计后定然会马上折回身来,那时候就不妙了。他打算先退去,于是开口喝到:“小子,今日的仇我记住了,来日方长,你可小心一点。”
说完,黑风一个转身便想从窗户跃出去,哪知道木昭早已看透他的想法,抄起身旁的凳子就朝着黑风的前方打去,活活将黑风的退路全给封了。
黑风面色剧变,方才察觉到了不对,大喝道:“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今日放我离去,我们的恩仇一笔勾销。”
木昭听闻这句话,手中的招式不断,脸上却笑起来,说道:“恩仇?我和你没什么恩,也没什么仇。”
黑风老头连连出了几招,都没有破掉木昭的封锁,头上已急出了汗,说道:“你今日放我走,我欠你一个恩情。”
木昭面露厌恶,说:“你的恩,我受不起。”
黑风老头大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表情,说道:“小子,你是在逼我和你同归于尽吗!”
木昭听闻这句话,也厉声说道:“你试试。”
“好,好,好。”黑风老头喝到。说完竟一个转身朝着十七冲了过去。
木昭大骇,一屈膝便朝着十七跃了过去,口中吼道:“你敢!”
就在黑风的手即将触到十七的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黑风的右手竟齐腕被削了下来。
而那一把削断他手腕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少年的桌子上,只有刀刃上流着的血证明着,刚才的寒光便是这一把刀。而少年也像没动过一般,依然低着头。
木昭站在十七身前,一瞬不瞬的盯着黑风。
黑风却盯着眼前的少年,他感觉到右手手腕处的一片冰凉,讷讷的问道:“为什么?”
少年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