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微光透进病房,沉睡一夜的兰清溪睁开眼。素白的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来苏水味道,挂在墙上的时钟不急不缓地滴嗒滴嗒,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不知谁送的一个大花篮,火红的玫瑰拥抱着粉色的香水百合正在怒放。
转转头,看见兰澈江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酣睡;再转下头,又看见林沐宇躺在临时搭设的一张简易床上,同样酣睡。人间最美好的幸福,就是一手牵着亲情,一手牵着爱情,你爱的人恰恰好也爱着你。此时的兰清溪,感觉自己幸福极了!甚至这小小的病房已经盈不下她的幸福与快乐,想着想着,竟不可抑制地“呵呵”笑出了声。
她一出声,顿时惊动了正在酣睡的两个男人,两人几乎是同时睁眼、起身,又扑到了兰清溪的病床边,一左一右。
兰清溪向左看看这个,又向右看看那个,将他们明显挂在脸上的担心与关爱尽收心底,随即回报一个甜甜的笑容:“嗨,二位早!”
林沐宇试探地问:“你,刚才在叫?”
兰清溪摇摇头:“没有啊。”
兰澈江说:“不对,是你叫的,我听到声音了才醒的。”
兰清溪呵呵笑着咧开小嘴,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我刚才是看你们都在,高兴得笑出了声,不是叫。”
“唉……”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唉了一声,一种如释重负的“嫌弃”表情,几乎同时又倒在了床上。
“喂,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嘛?我高兴地笑几声不可以吗?”兰清溪撒娇抗议。
“兰大小姐,你知道我们俩是几点才睡的?你是进了病房就呼呼大睡啊,我和沐宇看着你打点滴,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来看你的人,凌晨三点多才睡呀!那什么,你自己先乐呵着,我们哥俩接着睡一会。”兰澈江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嘟嚷着。
在兰澈江絮絮叨叨的时候,另一边的两个人早已经在“暗送秋波”了。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望着,林沐宇伸出手,将兰清溪的手握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咳、咳,你们俩注意点啊,秀恩爱也看看环境,这病房里还有我这个第三者呢。”兰澈江睨视着另外两个人。
兰清溪故意气着兰澈江说:“哥,你睡你的,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林沐宇憋着笑,冲兰清溪坚了一下大拇指。
兰澈江猛地把毛毯往上一拉蒙住头,假装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清晨8点多,护士走进病房给兰清溪挂上消炎药。兰澈江一边看着往下滴的药液一边说:“一会我问问医生,如果没什么大事了,咱们今天就回燕州,回家养着,条件能好一点。”
“那这摊子工作怎么办?交给谁呢?”兰清溪问到。
兰澈江没好脸色地白了她一眼:“命差点没了,还想什么工作,电视台那么多人,派谁来还不行,再说你还不是电视台的人。”
林沐宇接过话说:“小溪,听大哥的,你跟着回去,好好养伤,我留在这里处理善后。”
“那不行,很多情况你都不了解,滑坡后,光明村的工程几乎都得重新来做,工期太紧,我担心你应付不来。”
“哼,没你地球还不转了呢。”坐在一边的兰澈江剥着香蕉,带着几分不屑调侃着妹妹:“我看沐宇的能力比你强,还担心人家应付不来。”
“咦,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们俩现在好象相处得不错,什么情况?”兰清溪瞪着眼睛问。
兰澈江耸耸肩,悠哉悠哉地吃着香蕉,故意不解释。
兰清溪转头看向林沐宇:“他不说,你说。”
林沐宇坐在床边看着她笑,也是不说。
“好哇,你们俩统一战线了是不是?现在要一起对付我啦?”
就在三人说说笑笑的时候,病房门“呯”的一声被推开了,急匆匆地闯进来一个苗条的身影,直接奔向靠坐在病床上的兰清溪:“清溪,你怎么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离开两天的柳怡月。当她听说兰清溪在光明村遇险的消息,便十分懊悔。她对肖佳说:“我不回来就好了,我照应着她一点,她也不至于滑到山崖下去。”听说台长胡建成要到燕阳市来看望兰清溪,她就强烈要求跟随一起来了。
柳怡月坐在病床边,拉着兰清溪的手,轻轻抚着手臂上的划痕,眼里不禁涌出一团雾气:“还疼吗?”
“月姐,没事了,这些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兰清溪笑着握了握柳怡月的手:“对了,宝宝怎么样了?”
“他还好,烧已经退了,不是肺炎,医生说再吃几天药就没问题了。”柳怡月柔声说。
这时,台长胡建成走了过来。病床边的空间比较狭小,柳怡月和兰澈江同时站起身,准备给胡建成让地方。
当两人并肩而站时,有那么一刹那不约而同的都怔住了。兰澈江看了柳怡月一眼,声色未动;而柳怡月明显有几分慌乱,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故意与兰澈江拉开了距离。
在自然界中,人类对外界事物的识别有时靠眼睛看、有时靠耳朵听,用时靠手摸,还有时靠鼻子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大千世界人与人的相遇相识,也许就是冥冥之中味道与味道的吸引。真正有缘的人,即使未见过对方真容,也能在万千人中,仅凭那一丝熟悉的味道认出彼此,这就是所谓的“闻香识人”吧。
当柳怡月从兰澈江身上闻到那丝熟悉的味道后,差点眩晕过去。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因为从那晚开始,这种味道仿佛融入了她的身体,并从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自己的鼻子时时都能闻到这种味道。是的,她感觉,不,应该说是已经确认,兰澈江就是那晚在黑暗中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怎么会这么巧?他有没有认出我?他知道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兰清溪会不会告诉他?他会不会跟我抢孩子?这些问题同时碰撞在柳怡月的大脑中,让她慌乱、迷惑、烦燥,以至于在脸上表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紧张。
而一旁的兰澈江显然要比柳怡月镇静的多,至始至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柳怡月的情绪变化他尽收眼底。兰澈江方才也敏感地捕捉到了柳怡月的味道,本来,一年多以前的一段露水情缘,过去就过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那个隐忍、倔强但又不失温柔、美丽的女人。他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手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查一个人……
胡建成看望完兰清溪,又对光明村接通电视信号工作进行了安排。他让林沐宇留在光明村负责这项工作,用新带来的两位摄像换回原来那三位,毕竟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也该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本来,大家的意思是让兰清溪回燕州养伤,可她不同意,无视兰澈江抛射过来的冷眼和胡建成的苦口婆心,执意要留在林沐宇身边,配合他工作。
众人无奈,只好随了兰清溪。兰澈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沐宇的肩,小声说:“还是你魅力大呀,任务艰巨,照顾好她。”
林沐宇笑笑无语,一脸甜蜜与得意。
回程时,胡建成带来的车明显坐不下,兰澈江见状走过来说:“胡伯伯,要不让柳小姐坐我的车回燕州,我保证一定给她安全送到家。”
柳怡月本想拒绝,可又没有什么好借口,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兰澈江的车。
车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坐在司机后面的柳怡月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兰澈江,看他闭目靠在坐椅上,上车之后就一路无语,于是紧张了半天的心终于慢慢平缓。自己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窗外。
“铛铛!”一条短信传入兰澈江的手机:那个女人的身份已经查明,她叫柳怡月,省电视台主持人,与令妹在一起共事。父母生前在凌川县中学教书,一年多前因车祸去世。她现在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但儿子父亲身份不祥。
跟自己的猜测一样!兰澈江又闭目靠在椅背上,每当思考问题时,他就是这样的姿势。从柳怡月一系列的紧张举止来看,她已经认出了自己。可她却一直在防备自己、躲着自己,这是为什么呢?一般女人不是应该使出浑身解数往上扑才对吗?难道她棋高一招、欲扬先抑?
32岁的兰澈江私下被人们列为“燕州四少”之一,这四位都是背景深厚又帅气多金的主儿,在燕州的上流交际圈中时常露面,自然也成为很多女人争相追逐的目标。早些年为了事业打拼,兰澈江没有时间、也没精力去恋爱。等过了30岁,父母时而督促他要早点解决婚姻问题时,他才发现,觅得一位良人真的太难了,难度系数远远超过开拓一个新市场。虽然兰澈江本人也很具吸引力,可他发现,很多女人对他的家庭和财富的兴趣要远远超过对他个人的兴趣。时间一长,兰澈江烦了,实在懒得再去一一琢磨女人们真正的用意。他也准备跟其他的公子哥一样,40岁之前找个身世背景和经济条件差不多的女人结婚生子,算是对家族对父母有了交待。而在此之前,该怎么玩就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