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上命之后,这已经不能算是游戏了。
夏蕙心捂着自己中枪的胸口,面对这么近的射击距离她已经竭力避开了要害,但子弹似乎打在了她的某处血管上。
会失血过多而死吗?
夏蕙心死死压住流血的地方,她已经感觉到了失血过多带来的症状,意识模糊,浑身变冷,四肢发麻。
不,她还不能死。
这场战斗的目的,她还没有达到。
止血的方法有很多,但她除了压住伤口别无他法。姐姐的呼声不是从耳畔而是心里传到大脑。
她已经没有其他力气去应付两人的脑端信号了,无数的伤痛、疲惫、情绪涌上她的大脑,她都选择了屏蔽。
只留下一个单纯的信号,拖住。
她今天的计划只有一个目的――拖住,尽可能的拖住园艺师、船长、银狼,哪怕一人也好,哪怕再多一秒也好。
船长看着眼前宛如丧尸般的女人,除了厚重的喘息能感到女人还活着,直接看,真的无法想象这是活人。
她身上大大小小全是血洞,头发散乱遮住她大半张脸,身上的衣物看不出原型,站都站不稳,像个滑稽的人形不倒翁。
真执着,船长不禁佩服起女人的毅力,中国区的十三人吗?
虽然他知道中国人对十三这个数字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但在他眼里,这是个很神奇的数字。
不祥、魔鬼、厄运、背叛集一身的数字。
“我投降行吗?”船长开口,“这没有意思,除非我杀了你。”
“你这个混蛋!”夏蕙兰大叫,她被困在成堆的石块里,在夏蕙心这样的状态下,她不敢擅用力量,而且她能感到两人相连魂路正在慢慢的,从她的意识里流走,她对此无能为力。
夏蕙心试图直起腰身,血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外渗,她皱了皱眉忍住了痛,咬着牙挺起胸来,另只手理了理自己眼前的头发,又抓了抓后面的头发。
直到手指插入发丝里感受不到疙瘩的存在,她才收了动作,看着船长,眸子里的光一如往常,狡黠灵动。
“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夏蕙心说,“放弃雏菊。”
船长笑,“可能吗?”
“也是,没有哪个男人会放弃猎艳这项刺激的游戏。”
“雏菊吗?那倒不是。”船长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个海盗。”
“哦,那就是对宝物的执着了?”夏蕙心勾起嘴角,“贪婪者。”
“哈哈哈哈,说对了一半。”船长拆开枪匣向夏蕙心展示了一番,一颗子弹插在里面,“男人的骨子里总是有些征服者的意识,对我来说,要的不仅仅是雏菊,而是这个过程。”
“这是一个航线,我穿过海峡,经过风浪,闯过暴风雨和其他对手的封锁,走到航线的尽头。哪怕我身上空无一物,人们看到我也会说,看,他就是那个人。”
“难怪你改行了,你这样做海盗,估计没人上你的船吧?”夏蕙心打趣道,两人好似好友一般平静的聊天。
或许是快死了,才有这样待遇。
夏蕙心看着船长,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捂着伤口了。她这样的身子已经拖不住这个男人了,他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一个不在乎胜利品,享受这过程的男人,拖住他和放走他没有区别。
他总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来满足他的征服欲。
看着夏蕙心手从伤口上放开,船长略有惊讶,“不怕死了?”
他只是很简单的问,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夏蕙心点点头,“都一样,对我们来说,死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一闪一闪的灯光打在夏蕙心脸上,让船长有点恍惚。
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雏菊再是送葬人,一个个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勾起他一些埋进土里的记忆。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有些忘了,这明明不重要,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维京人的后裔,死亡对他来说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
船长看了看手中枪,繁复的蔷薇花纹熠熠生辉,银色浮雕的花瓣中间闪过一个影子。有谁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低语,“放过她吧。”
为什么呢?对敌人心软是我们的大忌。
“可你想放过她。”肩上的人说,她慵懒的声线扫在他的耳蜗里,痒痒的。
船长无奈地叹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
咯咯地笑声传来,她笑起来就像是猫咪打盹一样可爱。
船长偏头往肩上蹭了蹭,轻声说,“晚安。”
什么晚安?
离船长最近的夏蕙兰不明所以,却紧张不已,晚安是指结束吗?
船长擦了擦粘上灰尘的枪身,直到枪身重新闪耀光泽,才将枪揣进大衣里。拿出他永远喝不完的酒壶,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我想问一句,夏蕙心。”船长砸巴着嘴,仰头看着头顶闪烁不已的火红灯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夏蕙心笑,手指缠上自己卷曲的发尾,转一圈头发,又散开,似在思索问答。
“很难回答吗?”船长问。
“那倒不是。”夏蕙心说,“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恩?”
“他是个笨蛋啊。所以得多操心不是吗?”
叮――
刺耳尖鸣声贯穿两人耳膜,大地猛烈震动,坚持了许久的灯芯终于泯灭余光,废墟处一片灰暗。
夏蕙心捂着脑袋,抱着身子倚在就近断裂的栏杆上喘气。她瞄了一眼船长,对方情况跟她差不多,甚至还有些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长不是搭建了堡垒吗,为什么还会受到攻击?
可攻击是谁,居然能突破船长的堡垒?
夏蕙兰四周的石块砰然碎裂,她直接冲到自己妹妹身边,抱住人查看起伤势来。
“姐姐?你……”夏蕙心诧异。
“我什么!你太乱来了吧!”夏蕙兰好像听不到夏蕙心所听到的声音,手中的镰刀现身直指船长,“我现在就让他还回来。”
“等等!”夏蕙心按住,目前未知的敌人不明,船长要是出事了,她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蕙心!”一直被妹妹喝住,让她憋着一肚子火,“那个愚人就值得你这样吗?他又不会知道……诶?”
夏蕙兰停住,仰着头看向顶上,“堡垒正在消失……?”
果然。
夏蕙心心里咯噔一下,来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