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高等公寓的书房里，五台电脑在一条弧形长桌上上下排开，呈一个梯字形，除了中间的电脑上显示着一行行代码，其余四台电脑的屏幕都被分割成九宫格，各自显示的不一样的录像画面。
桌前的转椅上，坐着一位长发女人。电脑散发出的光映在她的面容上，使原本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怪异，女人不以为然，双眼在周围四台电脑上来回扫视，十指在键盘上来回如飞。
一行行指令代码在女人面前的电脑上生成，很快，其余四台电脑上的画面开始进入快速切换状态，最终都不约而同的定格在同一个身影上，恢复了正常播放影像状态。
黑衣黑裤黑色的毛呢外套，脖颈处随意搭着一条藏青色的围巾，这个男人分明就是莫琛。
锁定目标之后，女人才松了一口气，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转椅上，端起一旁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的喝起来。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夏蕙心开心地回头笑道：“欢迎回来，姐姐大人~”
夏蕙兰将门在身后关上，面对妹妹的欢迎，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回应。她皱缩的脸上只有双眼还持有和夏蕙心一样的光彩——来自年轻的光彩。
除此以外，她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年轻人的痕迹，骨瘦如柴的四肢，和暗黄干缩的皮肤，实在难以想象她和转椅上美艳动人的夏蕙心是双生姐妹。
夏蕙心站起来，走上前帮自己姐姐脱掉厚重的外出套装。手指若有若无地在夏蕙兰皮肤上摩挲着，“姐姐，今天辛苦了。”
“还好。”夏蕙兰脱掉厚重的毛衣，在夏蕙心的帮助下穿上黑色的纱裙，“蕙心，我不明白。”
“姐姐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要和残魂共享我们得到的情报。”
“呵呵。”夏蕙心笑了起来，看着眼前和自己同样身高却衰老的双生姐妹，干瘦的身材穿着黑色的纱裙别有一番禁欲的味道。夏蕙心着迷似的抚摸着夏蕙兰的脸，一遍又一遍，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我要保护你啊姐姐。”夏蕙心环抱住夏蕙兰，凑近夏蕙兰的脸，深深地望进夏蕙兰的眼睛深处，看着夏蕙兰，看着自己，“你可不能再老下去了。”
这个事情，夏蕙兰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三言两语下来，夏蕙心大致明了了妹妹的想法，虽然有点担心，却还是仍由夏蕙心去，“你可真是个坏女人。”
……
“所以说，你就这么回来了？”柳元原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看着莫琛。在听完莫琛叙述之后，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莫琛低着头坐在柳元原身边，反复查看着任务附录的资料并在另一个打开的界面上编辑着文档，像是在写备注。
“干嘛呢你，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呢。”柳元原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明明都是住一个社区的老人，说法却不一样，你就没有怀疑吗？”
“我不觉得老人家会骗人。”
柳元原无语，“你是小孩子吗？”
莫琛一怔，抬头看着柳元原，“第一个老人对我有警惕性，处于对邻里的保护没有说出来，是很正常的。第二个老人，也是问了我是不是乔宛心的老师才说的。我不觉得两者有什么冲突。”
柳元原笑了，“你问第一个老人的时候，怎么说的？”
莫琛想了想说：“请问你知道13幢在哪吗……？”莫琛重复到最后两个字，声音小了下来，语气很不确定的样子。
说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提到乔宛心。莫琛停下手上的动作，翻到资料上住址那一栏，出于先入为主的想法，自己理所应当地认为问了住的地方就是在问乔宛心的事儿，直接就带入了主观。可是若站在不相关的立场上，自己的提问应该只是普通的，对于找不到地方的好奇。
这么一想，那岂不是自己得来的信息不对？
“好好想吧。”柳元原喝了口莫琛杯子里的水，顿了顿，看着低头沉思的莫琛，等他自己缓过来。随后继续说道：“第二个老人嘛，你说了你没有回答你是不是老师这个问题，她就接着说完了。而且连人家近况也提了两种可能。和第一个对比起来，是不是太全面了点？”
莫琛皱着眉点点头，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在13幢存不存在这个点上，没有想那么多。经柳元原现在一分析，到处都漏洞，再次想想当时遇到第二个老人的情景，简直就像是设计好的。
莫琛表情越来越凝重，柳元原心里就知道自己的推论已经点了题。让你接任务，让你耍帅，知道万事不易了吧。心里窃喜不已，自己写了那么多文，这种套路早就见惯了，俨然一副资深老手的姿态。
得意完之后，柳元原伸出一根手指，在莫琛眼前划过，引得莫琛双眼回神看着自己，“我的一位女神说过，世界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我才不会相信两个前后不一样的证词得出的事实，尤其是这么可疑的情况下。”
“你想……？”莫琛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柳元原，那双眼睛里有灿烂的光芒一闪一闪，有股让人莫名信服的力量。
柳元原嘿嘿笑了两声，对于莫琛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享受。还是那句话，柳元原这娃哪里都好，就一点，不经夸。莫琛虽没出口夸赞，但是略带崇拜的眼神，让柳元原也很受用。小小地卖了一个关子之后，柳元原才慢悠悠地开口：“就一般探案来说，证人证词出现不一样的时候，就需要第三方证词了。所以，我们还得再去一次雅名院，问第三个人。”
“现在。”听罢，莫琛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说着就准备要出门。
柳元原赶紧一把拉住动身的莫琛，“你现在去是扰民，你知不知道！当然得明天！”
“好，明晚。”莫琛点点头，重新坐下来，按耐不住地激动都显露在脸上。
现在换柳元原不解了，“干嘛非得要晚上？”
“因为这是任务。”莫琛点开自己终端上一个文件夹，展示给柳元原看。上面居然全是些美国电影，什么黑客帝国，特工集，神盾局。这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柳元原还是不解，别告诉我这难道都是我们机关的真实案例？
那可真是厉害了我的机关。
想象一下，坐在一架串列双翼、有平尾、上单翼运输机上，坐在大理石砖打造的U形吧台上喝着由ChateauLafleur提供的红酒，然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客厅中央的大屏幕上，用浑厚纯正的美国口音说：“尼克，我们的救世主出现了。”
画面太美，不知道那个红酒和青岛啤酒比起来怎么样，嘿嘿……
莫琛看着柳元原惊奇的样子，有些自豪地解释道：“上面都说了，像我们这样拥有超能力的人，知道世界真相的人，都是孤独的观察者。所以，我们都是黑衣出行，夜晚出动。”
“呵呵。”听到解释的柳元原，僵硬地动了动嘴角。
……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出了公寓社区，柳元原招呼着莫琛跟着自己过了街往不远处的学校走去。
“地铁在后面。”莫琛不解，为什么要走这边。柳元原的公寓在市区的东边，而乔宛心家的在市区的北边，两家之间起码相隔了近两个区。
“我们坐公交去。”柳元原指了指前方学校大门口的公交站牌。
嘟嘟——
两人刚刚走到公交车站，公交车就来了。柳元原拿出手机对比了下百度给出的坐车路线，嗯……875。柳元原还没来及歪头去公交车前确认线路，就被等车的众人拥挤着上了公交车。
莫琛也在人潮中被拥着上了车，他当时站在柳元原身边，处于执剑人对书翁保护的暗示心理，他本来想将柳元原护下来，结果他低估了人潮力量的强大。此时他在车里靠近后门的地方，而柳元原在前门边上，两人隔着半个车厢相看一眼，各种无奈。
怪我，忘记今天星期一了。柳元原在心里悄悄对莫琛说，莫琛回应了个没事，两人就着挤在公交车上。兜兜转转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柳元原就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起来。
果然这种颠簸不断摇晃的长方型燃烧我国宝贵资源的东西就该废弃掉才对！
莫琛帮忙拍打着柳元原后背给人顺气，好一会儿柳元原才恢复好。用纸擦擦嘴角，看着大街对面的红色牌坊入口。遥遥望去，布局是再简单不过的机关大院的样式。看样子是挺老的一个小区了，难怪离市区那么远，附近小路又多又杂害的公交车东绕西绕，让自己一堂堂七尺男儿吐得浑身难受。
“雅名院，你柳大爷来了。”柳元原咬牙道。
现在这两天学校都开始正式放寒假了，雅名院里到处停着小轿车，无外乎都是xb、xc开头的，都是隔壁市区里带着小孩子来走亲戚的人。两边的绿**上都是老人牵着小孩，大人簇拥着说说笑笑，一派祥和景象。绿化带围绕的小院落里是不是传来一两声鞭炮响声，两三声就有十足的年味。
柳元原心下感慨，自己好像也有段时间没有回老家看看了，记得以前小时候放鞭炮这种事情柳元原最来劲了。几乎小镇里大街小巷的鞭炮点老板都认识他，人家都是几个人远远地凑在小路里放着，可柳元原这个小坏蛋总是喜欢走到大路上看着那里人多就丢一个特别响的鞭炮过去，如果距离远点的，他还要特意在地上架好炮台点燃一个冲天炮。看别人吓得哇哇大叫，他就特别高兴！
想想，这大概是他以后走上中二不归路的原因吧。
莫琛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带着柳元原走到c区，指了指一户人家说道：“那里，我昨晚问的第一户人家。”
柳元原点点头，站在台阶上往玻璃窗里望了望。玻璃窗上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应该是有人的吧。柳元原摸摸今天特地带上的东西，贼贼一笑，大手一挥，“小弟带路。”
莫琛点点头，先走一步到柳元原前面，然后到楼道里在铁门前敲门。
咚咚——
第一声，里面没人应。柳元原冲着莫琛打了个手势，莫琛摇摇头，没懂。柳元原不爽地吧唧下嘴，“你靠右边点，再敲。”说完，柳元原自己到开门的一侧贴着墙边站好，头紧靠着墙歪着，耳朵贴在门边上像是在仔细辨别着里面的动静。
莫琛见状，随即明白了柳元原的意思。这就跟神盾局里出任务是一样的，当下莫琛也严肃了起来，虽然柳元原没按照规矩来穿黑衣黑裤，但精神可嘉。莫琛冲着柳元原给了个眼神，手指曲起，把握着力道和节奏，不轻不重开始敲第二声门。
然而柳元原什么也没有听到，纯粹只是做做样子，一切都是为了配合今天带了那个东西的感觉。
柳元原手放进敞开的外套里，里面贴着胳肢窝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内置口袋，里面正放着一个东西，重量还不小，口袋明显坠着，承受不住那个东西的重量。柳元原摸着那东西，感受着布料传来的冰凉感，小小的骄傲了一把。
不枉我对着高姐百般讨好，好人有好报啊。
这次敲门有了反应，柳元原听到了那种踢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啪塔啪塔地，越来越大。
“谁呀？”果然，里面有了回应，门锁转动。
柳元原立马给莫琛一个眼神，莫琛点点头。门口开的一瞬间，莫琛手上一抓赫然出现一把银色的长枪，抬脚一踢，提枪直接冲进屋内。
我擦勒！柳元原看着眼前被踢开的铁门，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还反弹回了一些弧度，嘴角一阵抽搐，老子是让你说话！没让你踢门啊！
这种事情，明明应该由好不容易有了真枪的本大爷来做啊！
吐槽归吐槽，柳元原还是进了屋，并且贴心的关上门。
屋内一个老人已经吓傻了，跌坐在地上，手还保持开门的动作，指向莫琛，不停地颤抖，言语都碎不成声。
“你是昨晚的……”
莫琛点点头，长枪一挥指着老人的额间，眼神漠然，犹如一尊杀神。老人吓得闭上了嘴，身子向后缩着。
柳元原看了看地上这个老人，心里有些不忍，之前还在想是个不简单的人，现在看来不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吗，是自己错了？话虽如此，此时也没有了回退的余地，柳元原一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蹲在老人面前，移开莫琛的长枪。
“老人家，我们问你个事儿啊。”柳元原尽量使自己笑的和善点，企图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人似乎对柳元原没有那么害怕，见柳元原开口，当即跪下抓着柳元原不断地摇头。
柳元原头疼道：“我还没问呢。”
眼前的老人只重复着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闪躲，身子也在朝墙角缩去。
“怎么办？”莫琛也察觉到了不对，现在似乎问不出什么。
柳元原白了一眼身后的莫琛，也不想想是谁害的，猪队友！
“是她让我说的……我不知道……”老人彻底缩进了墙角里面，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黑的可怕，只剩下老人浅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她？二人都听到了这一句，相对一眼，果然有问题。
“乔宛心？”莫琛上前几步，迫切想知道答案。
老人不再开口，死死盯着二人，身子也缩成一团。
柳元原见状，切了一声，既然知道是跟那个世界相关，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柳元原直接从怀里掏出枪，抵在老人头上。压低嗓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一端稍稍扬起一点弧度，像个路边的二流混混那样说道：“老头子，我给你三秒的时间说出答案。”
“嘻嘻……”
谁料，老头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的柳元原头皮发麻，不过还好，只一瞬，老人又变成极度恐惧的样子，眼里充满绝望，大声嚎叫起来，“救救我！”
“不好！”莫琛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扯开柳元原，长枪在身前划出一个弧形。火焰自枪尖流出，沿着划出的形状，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之屏幕，将二人保护起来。
老人扭着身子，以极其怪异的样子站了，闷声笑着，肩膀不规则地抖动着。双眼上吊着看着莫琛和柳元原，张着嘴，歪着头，嘻嘻笑了起来。
“死吧。”老人用苍老的声音低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