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圆圆睁开眼，阵阵的头疼让她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缠着纱布的脑袋。她闭上眼，瘪瘪嘴，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呵，又没死。”
“醒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周晓媛对聂圆圆说道。
“姐姐，姐姐，你头上流了好多血。你疼不疼？”聂兰嗲嗲地问着。
“姐姐不疼。周阿姨，我不饿。”聂圆圆说完看着旁边的小男孩，接着说，“他是王亚的儿子？王亚呢？”
“既然你醒了，你先休息，我把这两个孩子送到托管中心去了就回来。”周晓媛说着就带着两个小孩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聂圆圆，她看着周晓媛离去的背影，又觉得陌生了几分，好不容易找到的亲近又没了。她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冷笑起来：生活就是一个骗子，自己一次次被欺骗，自己鼓起勇气面对一切，一切偏偏恢复平静了。劝自己放下，好不容易恢复了情绪，以为过去的就真的过去，可以平平静静地生活了，嘿，过去又一下子跳出来在平静的生活里搅一下。就搅那么一下，一切就又都乱了。如今，看见的，回想起来的全是血肉模湖的过去。跟现实混成一团，让人分不清楚。
她记得龙非凡打电话告诉她聂强被抓了。为什么被抓还不知道呢。王亚又出现了，出现后又逃跑了。她想打电话给龙非凡，但她找不到自己的电话，只有等着周晓媛回来。
周晓媛带着粥回到病房了。她面无表情地支起病床上的餐桌，把聂圆圆的病床摇起来，然后拿出粥和小菜，让聂圆圆坐起来吃点东西。
“周阿姨，你知道吗？王亚来之前，龙非凡告诉我说聂强被抓了。”
“在送你来医院的路上时，龙非凡又打来了电话，给我说了。我也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
“王亚为什么要跑？你的表妹为什么会出现在甘晓媛住的房子里？你知道吗？”
“你是在审问我吗？”
“周阿姨，我只是问问你知道吗？我很想知道，出于本能，也必须知道。”聂圆圆回答道。
“本能”两个字深深地刺伤到了周晓媛。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付出的，自己照顾的毕竟是自己仇人的孩子。如果不是甘晓媛，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就不会死，自己就不会复仇，也不会······周晓媛无法想下去了。她怒了：“你有什么权力和资格来质问我？你妈妈间接性杀了我全家，出于本能，我应该杀了你而不是照顾你！”周晓媛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转身离开了。
聂圆圆看着周晓媛发怒时凶煞的眼神，狰狞的表情，听着周晓媛的话，她懵了，整个人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无意中触犯了周晓媛。一时间，伤痛填满了整个胸膛，她根本吃不下一丁点东西。她背靠着床，扭过头，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下，一排行道树静静地立在那里。她也想做一棵树，一棵行道树，静静地立在那里就好。没有伤痛，没有苦难，不被人伤害，也不伤害谁。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周晓媛又回来了。一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依然面无表情。
“对不起，周阿姨。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收拾东西吧，医生说你只要醒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院回家。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按时吃药。”
“嗯。”聂圆圆一边答应着，一边也开始收拾东西。
走出医院，周晓媛对聂圆圆说：“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聂圆圆回答道。
车子一路向前开，开出了城，越开越远。一路上周晓媛都没有说一句话，聂圆圆看着车外陌生的环境，越来越偏僻，开始害怕起来。她侧过头从反观镜里看见周晓媛的表情和眼神，越发害怕起来。这一切，都被周晓媛看在眼里，周晓媛摇摇头，发出一声冷笑。这笑声更是让聂圆圆胆颤心惊了。过了好一会儿，聂圆圆才挤出一句话：“周阿姨，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周晓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开着车。聂圆圆越发害怕起来，发起抖来。
周晓媛看见聂圆圆害怕的样子，说：“别害怕，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而已。”
聂圆圆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看见周晓媛的表情和一路上车厢里静得可怕的空气，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她从没见过周晓媛这样的神情。她能感觉到周晓媛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这么多年，周晓媛一直照顾着她，但是关于周晓媛这个人，她知道的少之又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让她既爱又怕，既感恩又怨恨。她感恩周晓媛照顾自己爱自己，却怨恨她管得太多，她一直觉得很多时候，如果周晓媛不管，甘晓媛自然就会管自己了。当一个人找不到任何人可以依赖的时候，总会自己负起责任来的。聂圆圆随即又明白是自己因为缺失了妈妈的爱而钻牛角尖，记忆里清楚地刻着那些年，甘晓媛就是那样丢下自己不管的，任凭自己怎么呼唤她都不管不顾，并且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命，全靠着周晓媛给了自己妈妈般地照顾和爱。她就是这样纠结着矛盾着，剪不断理还乱。
车子继续前进，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周晓媛和聂圆圆彼此的呼吸声。一快一慢的心跳，一吸一呼的气息，此时的空气真让人窒息。聂圆圆想找点话来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晓媛平静的面部表情里，看不出她内心的任何波澜涌动。聂圆圆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又会发生什么。她只能等着，等着周晓媛带她到那个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