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安新阳故意咳得非常大声,让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古代人到底想干嘛?食堂内潮水般的指责声因而全被扫空。
“首先……这不是真枪啊!”
“啊!!”众人一脸错愕。
在惊讶不可思议的注目中,安新阳拿回原本在奥莉娜手中的手枪,对着灯光展示道:“你们看,这枪的枪身构造是普通塑料,根本无法支持金属子弹发射所需的动能,更难以承受子弹出膛所带来的高热。如你们所见,这只是一把塑料玩具枪罢了。”
“可刚才确实有火药被击发了,那股硝烟味我都闻到了。”卢芳表示不解。
“那是因为,这把玩具枪是特别的。”安新阳推出轮匣,拿出“弹药”:“之所以会产生火药击发的感觉完全是因为这匣子中装的确实是火药,手枪击发时会让装在其中的火药剧烈燃烧,以至于发出‘砰!’的枪响并迸发火光,但也仅此而已。这玩具枪也只有从声音和光亮模仿了真枪,没有任何实弹能从这枪中发射出来。说直白一点,不会有任何东西能从枪中射出来,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杀伤。
也就是说,这是一把彻彻底底的假枪。而刚才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利用你们对于这个时代的不了解所进行的虚张声势!”
这时候围在周围的反抗军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恐怕都挺五味杂陈的吧?尤其是王世极,更是被一个他口中“乳臭未干”的大学生戏弄了一番,想必不是个滋味?
“安新阳……”王世极顿出的词句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的意思,似乎更多了几分无奈?
“王长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堵上我这条命玩这种拼运气的赌?纵然我的存在无比卑微,纵然我的性命无比廉价,但我也不会脑子傻到玩这东西。把自己卑贱的性命堵在卑劣的游戏中,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最最愚蠢的。”
“那既然如此,你有何必提出这个赌?”王世极顺着话问道。
“容我纠正一点,王长官,这个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因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我俩关于意志和勇气的交锋,而不是愚蠢的赌局!”
“我不明白……”军人出身的王世极有些糊涂了,准确的说,是跟不上安新阳的思维了。
“那我就解释一下:假如我是在和王长官进行谈判,在刚刚我用‘俄罗斯轮盘’这个概念向王长官提出赌局。正统军人出身,有良好纪律作风的王长官自然不会应我的赌。可不应我的赌,接下来就不得不面对我的冷嘲讥笑,在那之后,我和王长官之间的对决态势就发生了改变。在我没有提出赌局之前,只是一个大学生,面对着王长官这样一个大校级军官,就谈判而言,这样的态势对我是非常不利的,因为我不仅要忍受手中没有谈判牌可打的事实,还要面对我和他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在谈判交锋中会像一座山死死地把我压住,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可王长官拒绝我的赌局之后呢?在围观众人的眼中,我已经褪去了‘大学生’这一不利的外衣,成为了一个狂热亡命的赌徒,而王长官也从一个正直的军人变成了不愿接赌的正人君子。这就是谈判桌上发生的改变!虽然狂热亡命的赌徒的身份对上正人君子不会产生多少优势,但是,请不要忘记,这一态势比起刚刚开始的不利,已经是大大改善了。最起码,王长官已经不会再拿看大学生的眼光来看我。这就为接下来同王长官的言语交锋占据了地利!一举扭转了开始的不利!
通过抛出一个外人看起来非常荒谬,甚至不会起到实际作用,本来抛出者本人也不抱起到实际作用的赌局的手段,来达成谈判者双方身份的‘蜕变’,从而为接下来的谈判创造有利条件。这一手法的高明之处在于,在‘历史’这一见证人看来,双方实际身份并未发生改变,但就谈判双方而言,双方的身份实际上已经在心中完成了改变。这一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难以让参与谈判的人察觉的。
就刚才我的行为来说,在见识了我的亡命行径之后,王长官至少不会再用看大学生的眼光来看我,而是用看亡命赌徒的眼光审视我。虽然这举动会导致我之前在他心中形象的崩塌,但同时也让我在那举动之后完成了身份的脱变。倘若接下来还有谈判交锋的话,那么王长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轻视我,甚至有可能会收敛此前释放的锐气。
拿一个最典型的案例。春秋末年的《晏子使楚》,晏子明明只是一个外貌丑陋,身材低矮的人,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够资格当使者去出使楚国的。果不其然,晏子刚到楚国就受到了楚王的耻笑,可晏子就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改变他在楚王心中的形象。到了最后,晏子还是那个晏子,依旧外貌丑陋、身材低矮,但在楚王的心里,晏子却不再是之前的晏子了。”
“可是,如果王世极刚才接受了你的赌局,那你的计划岂不都落空了?反而还陷入被动。”注视了整个过程却从未发过一声的埃隆此刻开口了。
“埃隆长官,请不要忘了我在一开始说过的话。”
“一开始说的话?”
“我说了,从一开始,这个赌局就不存在!它只是一个假象,施加给在座的所有人,通过这个假象,达成我的目的。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改变我身为大学生的形象。这个目的,在我提出赌局的一开始,就已经达成,所以,我的计划不存在落不落空,即使王长官接受了赌局,我的形象‘蜕变’过程也不会遭到任何阻碍。”
“真是漂亮。”埃隆拍拍手。“把虚张声势做到极致,面对众人的千重压力却面不改色,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实在是令人钦佩。也无愧于‘宫普特级监视对象’的待遇。”
“过奖过奖。”
“所以说,安先生,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对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有什么帮助吗?”王世极还有些不服气。“如果你不能好好说明一下用何种方法处理同宫普战斗后的结果的话,我恐怕还是不能认同你。”
“找到突破口就行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觉得像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就能让我满意?”
“那我刚才的作为让你满意了吗?”
“……”
“对吧?”安新阳一脸得意。“王长官所担心的,无非是‘肉食者’是否会对反抗军造成阻碍,毕竟‘肉食者’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够调动常人不能想象的资源,这也是广大的平民百姓所害怕畏惧的。但是王长官啊,无论那个时代,那个地方,‘肉食者’都拥有一个特性,而且这个特性是无法克服的。”
“什么特性?”
“‘肉食者’之所以被认为是‘肉食者’,全因为其满脑肥肠,故不足虑也;我们真正畏惧的,应是普罗大众的饥饿目光。”
“我还是不太懂……”
“所以说啊……”安新阳有些不耐烦。“你口中的他们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两个肩膀上扛一个脑袋,一不是刀枪不入的变形金刚;二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有什么不好对付的?相反,他们的弱点,缺点都被普罗大众的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了必要关头,他们反而会受制于我们。”
“这就是你提出的办法?”
“是。”
“你真的觉得对付那些人不是什么难事?”
“掌握适当方法,不难。”
王世极感觉自己快被安新阳打败了:“真不知道你这盲目的自信从何而来?”
“王长官,自信从来就没有‘盲目’一说,盲目的自信就是自负,但我拥有的,只有自信,没有自负!”
“好了好了~”埃隆站起来劝解道。“关于是否采用安先生所提出的计划,还没有最终的定论。跟何况计划的细节,还要我们慢慢去敲定,大家先吃饭,吃饱了,再慢慢商量~”
既然总指挥这样说了,王世极和安新阳便各自坐回座位,众人也都散去,继续享用食物。
“突然想起来,娜塔莎是最后一个来到食堂的吧?有什么事耽误了?”安新阳吃饭时向在刚才事件中置身在外的列娜问道。
“北边的制高点,那是个狙击塔,我所在的狙击小组在那个位置。因为重要性,狙击手们全天都在岗位上值班,所需食物都是人送过去。因为我年龄最小,所以我有享有暂时离开岗位的特权,与此对应的,我需要把整个小组的食物都带过去。”
“这样啊……整个小组所需的食物都让你拿,不辛苦吗?”
“待会你就知道了。”列娜的嘴角上扬道,表示“我准备卖个关子”。
“安先生,我还有个疑问。”埃隆突然岔了进来,打断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