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所谓宫普，是由名为‘艾·纳舞’的人工智能统领的人工智能集团，并不是一个个体。”埃隆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既然是统领，也就是说宫普集团全都听那个人工智能的，所谓的人工智能集团，也不过是一个人工智能罢了。”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打个通俗点的比方，在古代，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国家所有的人都要听皇帝的，整个国家是一个集团还是皇帝个人？”这时埃隆的话语中夹杂些许愤怒。
安新阳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变成四米：“这样啊……看来我的想法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你们把我卷进这场争斗中的理由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哦，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可我们的情报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埃隆边说边往前走，但安新阳随即也往前走，埃隆走了四步后停在安新阳原本停留的位置。似乎作为回应，安新阳也往前走了四步。两人的距离还是保持四米左右，没有改变。
“我的疑问很直接：如果真如你们所说，宫普把我列为‘人类唯一的特级监视对象’，并且关于我的情报属于‘绝密’级别。那么它们做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要知道，人工智能可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对于宫普这样的高级人工智能集团来说，更是如此。”
“这也是我们疑惑不解的地方，我们一度认为你的身体构造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让‘尤弥尔’病毒发挥作用，可刚才在运输机上的体检结果显示，你的身体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这个时候，只能用“这就很尴尬了”来形容下令做出这么草率行为的埃隆。
“我的身体构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的IQ也就是普通人水平，我的家庭背景普普通通，我的学习成绩不上不下，我目前的人生经历更是像个白开水一样毫无味道，宫普把我列为‘特级监视对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看起来确实如此……”
“所以说，你们的情报，真的那么准确？难道就不可能是情报出错莫名其妙地把我卷进来？”
“……”
“你们身为军人，军事科技水平好歹领先这里好几个世代，怎么连国际公约都忘了？难道要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给你们普及普及‘战争不能殃及平民’这个理念？”说到这，安新阳的语气不再平淡，开始有情绪化的表达，字里行间中透出浓厚的愤怒还有不满。
“安先生消消气，你会愤怒是必然的，我能理解，但宫普把你列为特级监视对象一定有它的考虑，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它的目的是什么，但绝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是人类，宫普毕竟是人工智能，人与人之间恐怕都不能很好的相互理解，更别谈了解人工智能做某件事的动机了。”话刚说完，埃隆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说得好……人与人之间都不能很好的相互理解……”意外的是，安新阳并没有借着这个漏洞表达自己的愤怒，而是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思考当中。而埃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题，两个人就保持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通信兵“行动结束”的报告打破。
“看来你们办完事了，也该让我回去了吧？我好困，真想好好睡一觉。”安新阳向左转身，绕了个圈走在埃隆前面返回运输机。
“那个……安先生，对于这次事件，就没有什么看法吗？”安新阳停下脚步，转过身背对太阳一脸疑问。
“就是说，针对这起宫普投放‘尤弥尔’病毒感染整个村庄，让我们不得不出面清理的事件。安先生也看见了，这遍地的尸体，他们在变成怪物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现在却因为感染病毒与我们自相残杀。”担心对方听不懂，埃隆将这次事件总结了一遍。
安新阳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却有气无力道：“现在我很困，能不能让我睡一觉再发表感想？”
“那是自然，我会在运输机上给你吩咐一个位置，条件不太好恐怕得让你委屈睡睡袋。”埃隆脱口而出。
“谢谢。”安新阳侧着身子露出了微笑，夕阳将这个人的脸一览无余，在他眼神中只有疲惫和感激，而他的微笑是那么自然帅气，甚至扫掉了埃隆心中的一丝抑郁。“看来人与人之间还是能够相互理解的。”走出两步，安新阳背对埃隆意味深长道：“埃隆长官，你能成为精锐部队的指挥官，只怕不仅仅是你骁勇善战。在那个方面，我和你，还是有那么点相似呢。”
望着安新阳的背影，埃隆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埃隆，会不会真的是情报有误？”在返程的运输机上，反抗军的几个军官召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在讨论完这次事件的相关善后事宜后，身为副指挥的卢芳抛出了这个问题。
“是啊，我感觉‘水晶’的情报出现了错误。不过这也难免，做情报工作的不可能没有失误。”参谋王世极也给出自己的看法。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确实怀疑‘水晶’的情报怎么会把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牵扯进来。不过当我和安新阳接触以后，我便推翻了之前的怀疑。现在，我可以非常确信，‘水晶’的情报没有错误！”
卢芳：“说说你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
“刚开始和安新阳接触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他看见遍地的尸体时，会感到恶心、呕吐。但接下来就开始不对了，你们想想，一个从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人，第一次看见残酷的战场时，除了恶心呕吐之外，还有什么反应？”
王世极：“还有……惊恐？害怕？不可思议？这些反应？”
“对！可安新阳的反应呢？恶心呕吐之外，就没了！之后还很平静地和我交谈。你们能相信一个第一次看见战场的人是这副反应吗？”
看着大家都表示难以置信，埃隆便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也是最大的疑点：为什么安新阳不愿意阳光照到他眼睛？”
“你是说……你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始终让他的双眼处于阴影当中？”卢芳提出疑问。
“是的。凭着直觉，我便提出了坐在石头上谈话的请求。而我给他预留的位置，恰好能够让光线扫去他双眼上的阴影，可是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图谋，根本没有听从我的请求！”说到这，埃隆心里颇有不甘。
“哦……那你后来怎么有走到他身后去了？而他又没有转过身来，你们两个那样交谈，在旁人看来十分奇怪。莫非……”王世极恍然大悟！
“对！于是我就换了个方法，转到他身后！要知道，当一个陌生人停留在你身后的时候，你是没有安全感的！这种不安的心情最终会让人不自觉地往后看，如果安新阳这么做，那他双眼将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可从结果来看，他还是没有上当，你心有不甘，之后上前两步拉近和他的距离，就是想给他施加不安全的压力。可他根本没有上套，而是也上前两步和你保持距离。”王世极解释道。
“是，所以当时我确实是没辙了。”
“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安新阳的眼睛有疾病，不能被太阳光照射？你觉得这些行为不简单，但真实理由或许就是这样？”
“对。”埃隆点头道。“最后我也产生这种想法，可安新阳的下一个动作就击碎了这个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
“当我同意他休息之后，他向我表示感谢，并侧着身向我微笑，侧身的角度恰好让阳光照射他的双眼，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从他的眼睛和微笑，我只知道，他当时对我的感谢和得知休息后的喜悦是真实的，没有半分虚假！”
“但他之前的话，因为他的表情模糊、声音平淡、以至于完全无法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可他最后的动作，却也证明了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疾病导致他躲避阳光！”卢芳给出了结论。
“对！就是这样！”埃隆得出了结论。“由此可以看出，他在思考时，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那时那刻的情绪变化。而当他做出决定时，别人才能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了彻底掩盖自己的想法来在与他人交谈时占据优势，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安新阳，你到底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