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个硕大的消防水袋在街道两旁的房顶上一字排开,每个水袋头顶上都被细分为十几个粗细不一的水管。水管的前头是一个类似浴室淋雨喷头的东西。十七个水袋同时打开,半条商业街人工降下了瓢泼大雨。
煦若晴一身湿漉漉的服装,一边向前跑,一边骂道:“该死的叶言,诅咒你三年不举!”
“cut。”还没有等到姑娘跑到跟前,叶言就已经高声暂停了拍摄。
“没事,小晴啊,咱不着急,慢慢来。”叶言手里拿着一个小茶壶,坐在监视器前,一边惬意的喝着茶,一边指挥着拍摄。
一旁的徐沐歌,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大衣,当拍摄暂停后,他急忙打着伞,将衣服裹在小姑娘身上。四月的天气并不十分寒冷,但对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小姑娘来说,足够有致命的威胁了。
这段剧情,可以说是最艰难,最不好拍的一段了。但叶言他并不着急,虽然已经拍摄了一上午都没过。
反正遭罪的也不是自个。他拿起茶壶滋溜一声,一道细小的水流顺着喉咙就到了肚子里。
“导演,您再给讲讲戏吧!”徐沐歌拥着小姑娘,十分不情愿的蹭到他跟前。
“不是已经讲过十多遍了吗?”叶言抬起看监视器的眼睛问道。
“您再仔细给讲一遍。”徐沐歌赔着笑说道。而煦若晴则像只小天鹅一样,昂着头。
“好吧。”叶言放下茶壶,好整以暇的摊开手,给他们慢慢讲到。
“这段戏,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倔强的小姑娘,有点任性,有点嚣张。明知外面瓢泼大雨,偏偏要冲出去。但任性终究是战胜不了现实的。残酷的寒冷使得她步履艰难,越往前走,越难,越往前走,越难。最终,她不得不到旁边的商店窗外,避雨。”
“为什么要拍摄这一段呢?或者说我要拍摄出什么结果呢?就是一个人面对现实,从倔强到妥协,到等待,最终到放弃的这么个过程。我知道小晴社会经验少。所以就用勤能补拙这一条,来让她拍。姑娘却是倔强啊,拍了这么多条,仍然一脸的坚毅。你说,这让我怎么过?”
“好歹,你给我点放弃的绝望啊?”叶言摊开双手,表示不是自己不让她过,而是她自己太争气了。
“我打小就没绝望过!”姑娘仍然耿着脾气说道。
“那只好一直这么拍下去了。反正这部短片一共不到二百万的投资,顶多是我一辆跑车的价钱,我耗得起。”
“你……”
叶言抬头望望天,说道:“换身干净的衣服,把头发吹干了,继续拍。”
三分钟后,场记尖着嗓子喊道:“第三十七条,Action。”
煦若晴愣愣的听着开拍的声音,她没有急着走下去。而是踌躇了一下,才接着踏入雨中。
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导演的话。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忍不住的想哭。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吗?拍摄了这么多天,她真的真的想,让这画面中的姑娘,有个好的结局。
她试图将这画面中的姑娘,演绎的最好。这么多天来,她也做到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得到一切,应该哪怕得不到一切,也不会悲伤。而是坚强的去生活,去奋斗。
她木纳的按照剧本,回头望了一眼。雾蒙蒙的雨中,什么都看不见。她转过头,继续走。
一边走,她一边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自己是对的。明明自己最了解她,明明应该是这么个结果,明明应该这么演,为什么导演总是反对呢?
她忍不住眼中流下了泪水。
她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因为剧本里没有写她流泪了这句话。她不敢去擦拭,因为导演还没有喊停。
她眼光微微向监视器的方向看去。导演正葛优躺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也像没睡着。
“该死的叶言,不得好死。”她在心中咒骂着导演。只好继续向前走。
距离摄像机越来越近了。
导演仍然没有喊停,她只好将一切情绪都抛之脑后。
“绝望吗?”她想到导演跟她说的。
“那就绝望吧。”他微微将头低下去一点。
“导演死了。导演昨天晚上,找了一家很便宜的小店,解决了生理问题。但导演不知道,他中毒了。他中了一种很要命的毒。导演第二天,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拍戏。而且女主角也不给力。导演心力交瘁,终于,毒气攻心。导演就在监视器旁,无声无息的死了。导演死的是那么突然,导演死的是那么无助。他的第一部作品还没有拍完。就这样死了。叫人,好绝望啊!”
煦若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那股子绝望,真是绝了……
“过。”葛优躺的叶言终于回过神来,高声喊道。
“啊,过?谁喊得过?导演?导演不是死了吗?”煦若晴无辜的说道。
好吧,这姑娘显然是入戏了。
叶言斜着一对三角眼,阴森森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准备下一条。”
下一条是橱窗前。然后下下一条是打车走。
这两条都很简单,不过二十分钟,很完美的拍摄完毕。
结束了街道的拍摄,接下来就是酒吧内的拍摄了。
酒吧内的拍摄,一开始的意思,是重头戏。但自从打叶言准备将打造的重点,故事的重点全部集中在女主角身上时,这段重头戏,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酒吧内跳舞的镜头。他选择了用背景和特写的镜头,来完成了这一段的拍摄。
事后看效果,十分不错。
而女主角跳舞的这一段,经过和舞蹈教练两个人的商量,他们成功改编了一段经典。当拍摄的时候,所有人被震得,我去,我去个不停。谁都没想到,经典还能这么拍!
最终,人们膜拜的对舞蹈教练实行了抛头过顶的“惩罚”。几十个人抛着舞蹈教练,差点砸坏了人家的吊灯。
叶言郁闷的站在一边:tmd这是我的提议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