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江南时正是午时,日头正毒,夜庭深只觉得自己快被这太阳给烤化了,衣衫汗湿了一半,抬头一看苏幕遮,穿的不比他少,却连汗也没有一滴,看着及其干净,也不叫热,好像这两个人走的不是同一条道一般。
这进了城,夜庭深忙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又让店小二打来洗澡水,洗了澡倒头便在床上睡了。
夜庭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有时候他会在梦里梦见一个身影,看不见面貌,但从背影看起来,应该是个得道高僧,穿着僧袍,挂着硕大的佛珠,就那么站着,四周竹海围绕,只是他稍稍侧头,夜庭深的梦便会醒。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僧人的真面目,然而这个僧人,却伴随了他十几年。
所以这近二十年来夜庭深都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但是,今天例外了。
夜庭深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阿深,阿深地叫喊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温柔。
会是谁呢?夜庭深在梦里睁开眼睛,眼睛里一时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是黑暗的,却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阿深。”这时,突然有人将手搭在了夜庭深的肩头,夜庭深下意识地就想回头。
就在夜庭深准备回头之时,却见着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却是一片腐烂的皮肤,像是被铁水洗过一样,让人一看胃中一紧。
迟疑了片刻,夜庭深也没直接回头去,也不答话,就那么僵持着,心头有些慌。
“你怎么不看我?阿深,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夜庭深闭紧嘴巴,仍是不说话,他深知这是一个梦,便努力地想要醒过来,可任凭他怎么努力的想要清醒,却怎么也没办法睁开自己的眼睛。
“夜庭深,你回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我们这些被你害死的人!”到第三遍的时候,身后的声音明显是愤怒了,夜庭深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这声音给震碎了,但他也知道,这一回头,必然会发生什么事。
有些时候,有些事也由不得他,在女人的声音愤怒起来之后,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看去,这目之所及,让他颇有些绝望。
夜庭深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万里的土地,每一寸都被鲜血侵染,尸骨遍野。
空气里是腥臭万分的味道,苍蝇四处乱飞,秃鹫盘旋在高空。
离他近一点的是十八个少林弟子的尸骨,手脚同身体分离,还有几个,连头骨也已经变得稀碎,脑浆横流了一地。
夜庭深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闷,抬眼之时,他的周围站满了人,无一不拿着武器对着他,却又满脸恐惧地不敢上前。
“他已经回天乏术了,咱们一举杀了他,为死去的这么多弟兄报仇!”
“对,杀了他,夜狗就该去死!”
夜庭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些声音他原本只是听在耳朵里,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明明是梦境,夜庭深却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像在什么时候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这……真的只是个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