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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从晋自怿拿第一笔薪水开始,他每个月的收入悉数交给西辞。她将两个人的钱合在一起,扣下基本生活费六百元,剩下的钱全部存进银行。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慢慢增长,他们都有一种收获的喜悦,虽然离一千五百万尚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他们毕竟跨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还算不赖。

眼瞅着春节将近,他们俩也像所有家庭一样办起了年货。这一天是周六,晋自怿早早地收了工站在楼下叫着西辞的名字。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得把我叫下来?”好冷啊!她来回搓着手,原本纤细的手指变成了红肿的胡萝卜,那上面全是冻疮。

江南的冷是湿冷,家里没有空调,取暖器太耗电,为了省下一点点电费,除非晋自怿回来,否则西辞是不开暖气的。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那里最温暖。

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掌心中央,晋自怿捂着她的手想让她暖和起来,“咱们上车再说吧!”他不想冻坏她。

跟着他坐上出租车,西辞正要开口突然看到后座上放着一堆礼品盒,为了多存一点钱早日还上那一千五百万,他们俩很少买这么奢侈的东西,那它们从何而来?

西辞猜测着,“这些东西是你载的哪位顾客将东西忘在你车上了吗?那人家一定很着急,还是打个电话去广播电台,让他们播一则寻物启事,赶紧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失主吧!”

揉了揉她的长发,晋自怿郑重地告诉她:“这是我买给爸妈的礼物。”

“爸妈?你爸妈来了吗?你不是没告诉他们你在这座城市吗?他们怎么会赶过来?他们现在在哪儿?咱们去接他们好了,把他们安排在什么地方住下呢?家里太小,要不然……”

“这些不是送给我父母,是要送给你爸妈的礼物。”

从她向家里表示爱上他,要跟着他这个公司破产,还倔强地想将一千五百万债款还清的没用男人开始,她的爸妈就将她赶了出来,扬言不再认这个女儿。他们登记结婚事先也没告诉二老,还是后来西辞打电话跟她母亲说的,结果那头听到他们已经结婚的消息气得立刻挂上了电话,惹得西辞坐在电话旁边发呆到半宿。

虽然她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的事,但他知道她对父母有愧,身为独生女,她想她的爸妈,想回家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不够格当西家的女婿,但他希望西辞偶尔回娘家的时候不被她的爸妈赶出来,冲着这一点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知道江南这边有姑爷送三节的习惯,就是说女儿的男朋友以至日后升格为女婿的人每逢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都要上女方家送礼物,俗称“送节”。虽然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为了她,为了做个合格的姑爷,他连着跑了几个通宵的车,就为了赚出这份“送节”的钱。他努力做着这一切,哪怕不能得到她爸妈的认可,只要允许她回家就好。

他曾经开车送西辞出门的时候经过她爸妈住的住宅区,她无意中告诉他,她家住在几栋几单元。他也就顺势记了下来,开着车他们很快来到了那片住宅区。

停下车,晋自怿望向身边一路无语的西辞,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西辞,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去你家了。”

她想回家,几千几万次地想回家。有好几次她都悄悄来到这附近想远远地看看爸妈过得好不好,可是每一次都没能等到他们。现在真的要上门了,她却全身无力,完全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

“咱们……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她被爸妈骂也就算了,她不想连累晋自怿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就是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才选择出租车司机这一行。

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每次出车晋自怿都刻意把出租车司机的挂牌倒过来放,他将有他名字的那一面对着玻璃,目的就是不让乘客看到“晋自怿”这三个字。他并没有完全从云端落回地面,即使来到江南这座发展中的小城,即使放弃信息网络事业做一个“的哥”,即使背负着一千五百万的债务,他依然有着身为三大网络之一的“YI”公司CEO的自尊与矜持。

她能理解,但爸妈不能。要是爸妈故意提起他破产、公司倒闭这类事,一定很让他下不来台。他好不容易才从破产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刚积累起的那么点信心不能被爸妈就这么给毁了。她不想带给他不快的记忆,还是不去得好。对!不去,坚决不去。

“回家,咱们还是回自己的家吧!”

西辞扭头就要离开,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晋自怿拉着她的手,提着礼物向楼上走去。如果她不去的理由是因为担心他心理上承受不了,他已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作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他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偶尔回家见见她的爸妈。他想对她好一点,想尽其所能地宠她。给不了她物质上的丰厚,他要给她最好的精神珠宝。

按下门铃,西辞心情复杂地等待着门内所给予的反应。防盗门拉开一道小缝,她看到了妈妈的脸,“妈,是我,我……我来给你和爸爸拜个早年。”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破产的没用男人离家出走。你不是不认我们了吗?我们也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话说得硬邦邦,打开的门缝却敞得更大了,母亲想看久别的女儿过得好不好。她瘦了,脸上却若有似无地洋溢着幸福的笑,那个男人对她好吗?

那个男人亲自上前报到,“一直没来看望你们,这是我的错,还请您别怪西辞……妈。”

西妈妈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晋自怿,他个子很高,怕有180厘米以上吧!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风度均比女儿好了太多,难怪西辞为了他竟不要生她养她的爹妈呢!

他越是优秀,西妈妈越不放心,现在他是落魄潦倒、一无所有,万一哪天他重新飞黄腾达,以他的条件即便他不想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有数不清的野花、蝴蝶往他身上扑。面对送上门的诱惑,有几个男人能顶得住?她只是万千普通母亲中的一个,她的女儿也是平平凡凡的女子,她们要的是平静、祥和的生活,太过激烈的**会毁了生活本身。

这些话她都跟西辞说过,她不听还硬是跟这个男人结了婚,如今他们老两口也只有眼不见为净,“我说你啊……”

“谁在外面呢?”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西妈妈还想遮着掩着,里头的人已经走了出来,一见西辞,再看她旁边站着的晋自怿,西爸爸立刻发起火来,“谁让你回来的?我不是说了只要你跨出这道门就再也别回来的吗?你都已经跟这个男人结了婚,还回来干什么?存心气我是不是?”

“不是的!”西辞急着辩解,“我们是来送节的,快过年了,晋自怿买了些礼物想送给你们,当做是拜年吧!”

“谁要他的礼物,一个公司倒闭,全面破产的人能送我什么礼物?就是送金山、银山我也不要。滚!全都给我滚!”无意中看到女儿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再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的独生女就是被这小子给拐跑了,西爸爸顿时满头火。

怕爸爸再说出更难听的话,西辞拉着晋自怿想要离开,“咱们还是走吧!”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任西辞怎么拉都是一动也不动。

西爸爸火了,“你干什么?想要我拿棍子轰你出去,是不是?”说着他这就从屋里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彻底打开防盗门,他这就要打向晋自怿。

西辞一看情形不对,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晋自怿,这一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背上。西辞痛得眉头一紧向前倾去,正好跌在晋自怿的怀中。

“西辞——”

她怎么这么傻?他站在那里不动,就是故意让她爸打。他抢走了他们的独生女,这一棍他活该挨下来。只是他哪里知道,他愿意为她被打,她却不忍心啊!

面对他紧张的表情,西辞极力展开眉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西妈妈不忍女儿受苦,抢下丈夫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埋怨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冷静?”

独生女撇下父母跟眼前这个没用的男人跑了,他如何冷静下来?气呼呼地瞪着门,他连看他们都不愿意。

晋自怿将西辞扶到他认为的危险范围之外,站在西爸爸、西妈妈面前,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晋自怿……”

西辞眼眶一热,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从“YI”破产一路走到今天,再苦再难他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现在他却向她的父母下跪。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爱上她,但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她真的觉得好满足,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

跪在他们的脚边,晋自怿仰望着两位他要喊成“爸、妈”的长辈,“我自私地把西辞留在身边,自大地想还清巨额欠款,我没有认真地为她的未来着想,这全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请你们不要怪西辞。她很惦记你们,常常想回来看望你们。她是孝顺的好女儿,这一点请你们无论如何不要怀疑。如果可以,请你们允许她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你们一声或是过来看看你们。至于我……怎么样都不要紧。”只要她拥有最好的一切,他怎么样都不要紧。

将礼物放在他们面前,晋自怿站起身最后望了他们一眼,这才扶着西辞下了楼。在他们离开之后,西爸爸望着楼梯口方向久久不动,最后西妈妈将礼物提进了门,这才结束这场遥望相对。

西家那头平静了下来,晋自怿的车里却闹了起来。坐在车上,他看着观后镜里的西辞突然开了口:“我不想再还那笔欠款了,咱们不用再过这种紧巴巴的日子。明天从银行里取出一部分钱,咱们换套大些的公寓住吧!”

“这怎么行?你不是说做人要有骨气,你不是说身为男人,作为一个经营者要有信誉可言,你不是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你就一定要还上那一千五百万吗?”这是他们奋斗的动力,也是激起晋自怿信心的手段。全靠着它,他才一直向前冲,再难也没有放弃,更不会倒下。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西辞拉着他的胳膊,紧张地追问着:“你是不是因为我爸妈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你不要介意他们的话,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愿意跟着你还上那笔欠款,你就不要再担心其他的了。”

“我不想再背负着那笔巨额欠款生活下去了,反正我已经破产,所有的债务早就随着破产一笔勾销,那些投资人将钱交给我,现在投资失败是他们活该倒霉,凭什么让我背负这么大笔欠款?你看看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以我们俩现在的收入即使省吃俭用积攒一辈子也存不了一千五百万。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义,放弃吧!那点可笑的自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宁可不要。”

“你到底怎么了?”西辞困窘地看着他,他却将脸对着车窗外,显然是不想让她从他的表情里读到更多的信息。她不死心地爬到他的腿上拨转过他的头,逼着他们的视线相撞在一起,“我们现在积蓄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是积蓄迎接下一轮挑战的勇气和再度面对失败的信心。晋自怿,这不是你,你是不会就这样败给你自己的。”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我吗?”他脸色微沉,深邃的眼神盯着她,像盯着一个陌生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我,你又知道多少?我以为我是天生的王者,是怎样都不会被打跨的强者,可你看看现在的我,每天窝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开着这辆肮脏又破烂的出租车。我的人生就这样一天天地被消耗,走到这一步,我还剩下些什么?”

她在他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我。”

“别再说这种无聊的话。”晋自怿挥开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挥开了她的爱,“什么叫我还有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是这种施舍关系,我不是叫花子,我不要你不断地为我付出,我想给你一些东西,你知道的!我想让你住在更大的公寓里,我想家里有空调,有浴缸,有微波炉,有消毒柜,有洗碗机,我想让你的手完好无损,我想让你活得更好,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西辞扑在他的胸前,贴着他的身体猛点头。

“我知道你想给我更好的,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陪在你身边,陪你走这条最难,也是最刻骨铭心的道路。我知道,除非还上这笔欠债,否则你晋自怿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原本的志气高昂。所以不管现在多苦多难,我都甘之如饴,我们正一步一步走向终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在你的身边最靠近你的地方过完我的一生。”

晋自怿眼眶一红,不想让她看到这么丢脸的自己,他将她的头抵在自己胸膛上,他的下巴压着她的脑袋,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飘然而出。

“傻瓜!大傻瓜!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就是西辞。”

他的左手拉着她的左手,两枚银色的戒指交叠在一起,它们在微弱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为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喝彩。

“我才不傻呢!”西辞吸吸鼻子,将冰冷的手穿过他的衣领塞进脖子后面,那里面有她熟悉的体温,“我这是在积累,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赢得相携此生的幸福的。”

因为我相信,那沉重的幸福啊……

出租车司机的春节是最忙碌的日子,这段时间正是赚钱的大好时光,初出茅庐的晋自怿也抓紧时间向一千五百万迈进。

他和西辞的年夜饭是用十五分钟结束的,这一天西辞不知道从哪本食谱上学做了一份鸡肉大餐,所有的菜都是由一只鸡完成的。结果和她第一次做的荠菜大餐处于同一水平,所有的菜都是一种味道,而且吃到一半还能看到鸡肉里的血水滴在碗里。

“这样……这样的鸡肉比较嫩嘛!”

西辞用呵呵的傻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晋自怿只是笑笑便大口吃掉了那滴着血水的鸡肉,他连咀嚼都省了,直接吞进腹中。

吃完年夜饭,在晋自怿的“怂恿”下西辞给爸妈打电话拜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接电话的爸爸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并没有立即挂断电话,甚至还允许晋自怿说了一声:“给您拜年了,爸。”至于接下来晋自怿打给他爸妈的电话就没了下文,好像是老两口赶潮流,出门旅游过春节了。

放下电话,看看时间晋自怿该出去工作了。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西辞……”

“嗯?”她正收拾着碗筷准备一会儿看春节联欢晚会,反正就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好做的,“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我可能要出去几天。”他试着跟她商量,“是这样的!大年初三有对情侣包车去云南旅游,大概要过了二月十六号才能回来。给的钱挺多的,所以我想向老板申请出这趟车,但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觉得……”

“去啦!去啦!”西辞不在意地向他挥挥手,像是在赶蚊子,“大好的赚钱机会干吗要放弃?前两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是也过来了嘛!我一个人在家不要紧,你就放心地去吧!云南是个不错的地方,你陪他们去,自己也能顺道玩玩,这不是挺好嘛!”

晋自怿不放心地看着她,“真的不要紧吗?”

“我们公司给了七天年假,你又不在家,我一个人正好休息休息。”她将他往外推,“走啦!你快点出去赚钱吧!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要看电视。”

硬将他推出了门外,西辞转身进了厨房。微笑,微笑……即使有一天他离开了这个家,她也要微笑着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这是她一直告诉自己的。她要信守诺言,不能用爱的理由束缚住他,否则最后窒息的将会是她自己。

晋自怿离开的那天清晨,西辞闭着眼睛处于熟睡状态,他轻悄悄地掩上门出车。在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从现在开始她将独自过完十天的时间,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钟点工。

从得知晋自怿要离开十天,她就在小区里疯狂寻找钟点工的工作。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来客人,客人到来之前需要整理房间,客人走后留下满屋子的脏乱也要打扫,想要省事的主人纷纷请起了钟点工,笑容甜美又安静的西辞成了中老年夫妇的首选。再多挣一些钱就够给晋自怿买台二手电脑了,只要她再多干些活。

晋自怿不在的日子就在西辞恬静的微笑和忙碌的生活中一天天滑过,反倒是身在云南的晋自怿心里涌动着浓浓的思念。有好几次他都想打电话回家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每每握起电话,他又放下,觉得自己有点傻,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才明白,西辞对于他已经不仅仅是勇气的象征。

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清晨醒来时看到她丑丑的水肿脸,习惯了当她的“柴可夫司机”,习惯了吃她煮的清淡到根本没有味道的饭菜,习惯了看到她等待的身影,习惯了每次拿着钥匙站在房门前听见她那声“你回来了”,习惯了……

他们之间的情感很复杂,既有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又有患难与共的亲情,更有一种他一直忽略了的情愫回荡在胸口。

云南的美丽景色没能让晋自怿所载的情侣流连忘返,出门在外的人总是觉得家是最美的地方。才玩了几天,这对年轻情侣就吵着要回家了。晋自怿乐意为之,他也想回家,想看到那张一直等待他的脸。

回家的路好远好远,晋自怿一路加快速度终于在二月十四日的晚上回到了这座江南小城。进入市区看到熟悉的景物,车上的情侣不安分起来,缠着晋自怿问这问那,一副好朋友的样子。

“司机,你有女朋友吗?”晋自怿的女客人对他很有好感,觉得他又帅又有型,有一副上镜的身形,当然她的好感只停留在欣赏层面上。无论如何,一个出租车司机也不能跟她那有着几十万家产的男朋友相提并论。

开车太久实在有些无聊,晋自怿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搭着话:“我没有女朋友,我有个老婆。”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里有枚银色的指环,是西辞用一元钱硬币买给他的,比这枚略小些的指环此刻正套在她的手上,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就暖暖的。

看不出这么有型的出租车司机已经有老婆了,女乘客随意问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漂不漂亮?是不是那种放到人堆里很晃眼的类型?”

会吗?西辞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类型吗?当然不是!她在“YI”两年他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凭着这一点也知道她绝不是那种会让男人挪不开目光的美女。

她甚至算不上漂亮,五官清雅,笑容中透着一份浑然天成的愉悦,惟一让人羡慕的就是那头柔顺的乌黑长发。她的同事经常请教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护发素,上什么地方做头发护理。天知道,她用的洗发水都是很廉价的那一种,为了省钱她根本不用护发素,更别说去做头发护理。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用脸去蹭她的头发,因为舒服,因为她的发丝间透着她独特的香味。

瞧晋自怿迷幻般的眼神,连男乘客也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你用这种表情想着她?”身为男人,他从未用这种表情想过任何一个女人。

“她……相貌平凡,个性坚强,在爱里是傻瓜,面对生活却很有勇气,很不简单。”简单一句话,她是他晋自怿要的女人,她是他此生的妻。

“你爱她吗?”女生对爱情总是充满了幻想,他的这位女乘客也不例外。听晋自怿的描述,他的老婆不像是那种和他站在一起很登对的伴侣,他会爱上那种不起眼的女子吗?

他爱她吗?离开家的这段时间他常常想起这个问题,结婚的时候他并不爱她,只是自私地想摆脱独自奋斗的艰难,想脱离寂寞的怀抱。

如今婚姻生活已经经历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西辞身上所有的缺点、不足全都暴露在他的面前。没有年轻夫妇的倦怠期,他反而更加贪恋在她的身边。每次早上醒来,他都不想起床,只想睁着眼睛将她那张尚未睡醒的水肿脸刻在脑中,印在心上。

“我想,我正在慢慢爱上她。”

很奇怪的回答,说这话时晋自怿脸上的表情却让车上这对年轻情侣沉默了。总觉得这位有型的出租车司机和他的太太之间有一种一般情侣很难达到的情感境界,那其中所包含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爱”字就能概括的了。

“今天是情人节,打个电话给她吧!”男乘客将手机慷慨地塞给晋自怿,女乘客不断地怂恿他打个电话给老婆。

晋自怿道了谢,却将手机还了回去,“不用打电话给她了,你们有零钱吗?一元钱的硬币——我想跟你们换点零钱。”

年轻的情侣将兜里的零钱全部掏出来,“司机你要那么多一元钱的硬币做什么?我看你一路上只要有机会就跟别人换零钱,你有收集一元钱硬币的嗜好?”

“不!我是在累积相携此生的幸福。”

他淡淡地笑着,他知道在不远的家里有个人正在微笑着等待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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