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头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起来吃东西了。他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妻子。他对妻子说:快去租房子,一定要选风水好的。
两人目光相遇,似在交流着什么隐秘,妻子会意地点了点头。房子很快就选好了,他们择下搬家吉日。搬家之前,云儿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贾老头两口子几次偷偷地去寺庙,向佛祖忏悔。家里经济拮据,有时候甚至捉襟见肘。双胞胎儿女回到新家,从此不再住校。贾家期待着新生活能安详宁静。三个月过去了,贾家恢复了些许平静。然而,就在他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的时候,新宅又开始闹鬼……下次遭殃的会是谁呢?夜,寒气森森,空气似乎僵冻了。凌晨三点,“当!当!当!”招魂的钟声准时敲响。“咚!咚!……咚!咚!……”传来毛骨悚然的叩门声,贾老头的妻子猛然惊醒。“咚!咚!……咚!咚!……”她神色骤变,“咚!咚!……咚!咚!……”一阵紧似一阵,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又传来“沙啦……沙啦……”“沙啦……沙啦……”诡异的声音,这声音虽然细小,但在死寂的夜里,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引路鬼,惶惶不安。虚幻中,她看到了死去的女儿小琴,汗毛凛凛,头皮发乍……“呜呜呜……呜呜呜……”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悲悲切切……这哭声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一条纤细的白影,虚飘飘地悬在空中,无头无脚……她骇得几乎晕过去,再定神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天哪!那是一条白蛇,透着幽幽的蓝光!霎时,她眼前一下子现出小琴猝死时惊恐的表情……原来是蛇吓死了她。她试图喊叫,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身子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了似的..但意识是清醒的。漆黑的夜,愈发显得冷森。白蛇时隐时现,突然,蛇的数量一下子增多了,群蛇蠕动着,扭曲着,跳跃着,像无数的鬼影在晃动……她想到了可怜的云儿,明白了她为什么东一下西一下地蹦着捉鬼..猛然间,群蛇停止了跳动,齐刷刷地立了起来,悬在空中,抻着脑袋,吐着长长的信子……夜,阴幽幽的,空气凝结了!掉根针都能听到……贾老头妻子吓得冷汗淋淋,狂跳的心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猛然间,两条白蛇左右攻击,一下子扑了上来,对着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霎时,湿湿凉凉的粘液滴到手上,慢慢地渗到骨缝里……白蛇的牙齿触到了手的皮肤,双手渐渐乏力,蛇嘴一点一点地蠕动着,贪婪地啃食着她的胳膊,一种麻麻酥酥的感觉袭来……她视野开始模糊……意识飘忽不定……感觉身子渐渐地轻起来了,“她”慢慢地从自己的肉体里脱离,在轻浮虚幻中悠忽着..“她”卸掉了累赘的肉身,远离浮尘,虚飘飘地游荡着……有个僵尸“走”来,“他”暗示她:“你该走了!”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
出现了一列尸行,正向阴界走着……她不知不觉地跟在僵尸的后面,像“他们”那样步履僵硬地“走”着……“他们”进入了阴界,里面白骨寂寂,冥火忽明忽暗,阴风森寒,绺绺断发随风四散……她似乎到过这里,对这死寂的黑暗有种亲切感。惨白的烛光,上下跳跃,尸体的腐臭,四处浮逸,她又有些不舒服。忽闻魂哭鬼號,撕心裂肺,一无臂女鬼突然出现,呜呜噎噎的哭声凄凄入“耳”,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那女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生惊恐之感。女鬼冷冷的眼神暗示着:我一直在等你..难道我已经来到了地府?“扑”的一声,一口黏黑的血,从贾老头妻子嘴里喷了出来……。早晨,贾老头醒来,发现妻子满嘴血迹,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多多嗦嗦地摸了一下,无臂的尸身早已僵硬。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双眼发怔,嘴里喃喃地:……她来了……她来了……取走了胳膊……胳膊……胳膊……
妻子死后,贾老头被房东赶了出来。他不再租房子了,该来的总要来的,无法躲得掉。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鬼宅,仅仅是几个月的光景,屋子里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浓重的湿气里夹杂着一股霉味儿,室内所有物件都挂了一层绿毛。他预感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先把一双儿女托付给一位姓刘的朋友,并过继给他们做了孩子,改名为刘红、刘刚。家里只剩下贾老头一人,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女人的照片,翻拍放大后用镜框镶起来放在桌子上供着,香火日夜不断。剩下来的时间,他开始写遗书。这是一种失魂落魄的生活,贾老头被折磨得形如销骨。天,越发阴沉,冷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发出呜呜噎噎的哭声,一片凄怆之色。孤零零的贾老头惧怕黑夜到来,一旦屋子里鸦雀无声,他会感到极不自然,常常是头晕目眩,神经紊乱。
这一天,他感到很不对劲,胸闷得发慌。午夜过后,突然间,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接着,一阵巨雷响彻天地,屋子强烈地震颤着。凌晨三点,丧魂的钟声再次敲响。钟声回荡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敲打着贾老头的根根神经。他面无血色,心不安地乱跳。夜,黑漆漆的,恍恍忽忽中,一个女鬼飘来,披头散发,红舌垂地……他僵住了,忽然,那女鬼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蛇,一动不动立在空中,吐着鲜红的信子,凶恶盯着他……贾老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阴冷慢慢的靠近、慢慢的靠近……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己的葬礼,那是多么冷清的葬礼啊!只有刘红,刘刚和他干爹干妈。他们用一条冷白的布纱包裹着自己,那是一块无头无臂无腿的尸身,然后丢进殓人炉里……炉子里烧滚的药水冒着浑浊的气泡,尸体开始熟烂,并向下沉去、沉去……原来这炉子有好几层,一层是滚烈的油,一层是猩红的烫沙……冤魂厉鬼在这死雾缭绕的油锅里煮着,凄厉地惨叫着……死气蒸腾,浓烈的肉焦味,呼进鼻子里连连作呕……突然,他看到那些碎骨和漂浮的白肉渐渐聚集,形成了一个婴儿,他一边啼哭着一边从油锅里向外爬,那揪心的哭声,唤醒了他沉睡的心灵……他认出来了,那是他未曾出世的儿子……夜色愈来愈黑,空气僵得像凝结的冰。蛇的数量一下子增多了,那条又粗又长的蛇,瞬间张开了大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冰冷冷的的黑洞,对着他的头部……贾老头惊醒了,他恐惧地意识到自己将葬身蛇腹,这不是梦!倾刻间,冰冷传遍全身。他挣扎着想逃脱蛇口,身子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抽搐着颤抖着……突然,他觉得喉部冷冰冰的,凉刷刷的感觉落在脖子上,像被蚊子咬了一下似的,他还来不及叫一声,脑袋已落入蛇口……那条又粗又大的蛇一抽身子,其他的蛇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纠缠着,撕扯着,吞食着……他的两条大腿完整地躺在蛇肚子里……贾老头的尸身只剩了个豆腐块,硬邦邦地的“躺”在地板上,一大滩黑褐色的血黏在地上。炉里的香火“忽”地灭了,贾老头走了。一周之后,当那位姓刘的朋友来贾家时,才发现贾老头早已魂飞魄散,阴阳两隔。他的惨死,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高度警觉,公安人员火速赶到现场,在抽屉里发现了贾老头的绝笔遗书……贾老头在给孩子刘红、刘刚的遗书中写到:爸爸就要走了,你们要听干爹干妈的话,好好学习!....爸爸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曾经在二十二年前杀过人。那时候,我邂逅了莉莉(你们的妈妈),从此,两人如胶似漆。为了能永远在一起,我竟走火入魔地与莉莉合谋杀妻。当时前妻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家里还有一个7岁的女儿。记得那是后半夜,
我们杀死了前妻并残忍地将其分尸,装成四个麻袋包,投进不同的河里。事后,双双逃走。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四处流浪,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在偏僻的乡村,先后生下了你们姐弟四人。平静的生活突然掀起了波澜,我知道接连不断的闹鬼是前妻的冤魂来复仇。她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罪孽深重,应该碎尸万段!..遗书共计15页,大部分内容是祈求前妻饶恕他的罪过,接受他的忏悔。公安局以此为突破口,进行了长达5年的侦破工作,终于将犯罪嫌疑人贾萦抓获。贾萦,贾老头前妻所生之女,今年29岁。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夜里,7岁的贾萦突然被尿憋醒,想起床上厕所,睁开眼却看到了黑暗中的烛光,她以为是鬼,吓得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后来,她听到爸爸低低的讲话声,爸爸在干什么呢?她偷偷地把眼睛敲开一条缝,仔细地看去,目睹了母亲惨死的全过程,吓得尿全拉在了床上……爸爸逃走后,她去了姥姥家。一个月后,公安局送来了母亲的骨灰。大街小巷议论纷纷,说是只找到了身子,头和手脚没有找到。她是在痛苦和艰难中长大的,母亲被弑的恐怖一幕永远也抹不掉。在漫长的岁月里,她靠出卖肉体赚钱,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母亲报仇。当积攒了足够的钱后,她制定了缜密的复仇计划。四处收购毒蛇,并对蛇进行了长期的训练。还买了最先进的音响和摄像器材,她借助恐怖的音响效果制造阴森的氛围,并且要利用摄像头对贾家实施监控..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历尽周折寻找贾家,并且在其隔壁住下。她把凌晨三点定为送魂的时间,开始了恐怖的复仇行动。她本可以让蛇一下子把贾家全部咬死,但那样太便宜了他们,她要折磨他们,最后再让他们很惨地死去。当一切复仇行动如期结束后,她逃到了美国。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逃亡国外5年后偷返国内时,在机场被捕,真是法网恢恢。等待她的将是严酷的法律制裁。其实,生活中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鬼,而是异化人类心灵的私欲和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