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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暴风雨的前奏

是夜,明亮的天空褪去了些许白,黑暗即将吞噬梦失林,一股冷风静悄悄地从山头袭来,直侵肺腑!巫后独自坐在开满花的园子里,发着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巫后,入夜了,我扶你回屋喝点汤,暖暖胃吧!”琴怀九柔声细语地向巫后搭着话。

“入夜了?”巫后喃喃自语地说着。她把眼睛脱离衣服上半开半掩的牡丹刺绣,望着天上的若隐若现的月亮。

“是啊,都入夜了。自从用过午饭后您就一直坐在这儿,也没有四处走动走动,怕是脚都麻了吧!这两天天气奇怪得很,虽说前几日已经有些降温了,可今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吹得人有些心里发凉,比起寒冬还叫人害怕!巫后现在身子弱得很,可不能再吹出个毛病来啊!”琴怀九一面说着,一面把抱在她怀里的一件雪白毛绒披风搭在了巫后身上。

“我不冷!”巫后扭过头把披风轻轻推开。顿了一顿,她接着说,“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身上还不是也这么单薄?”言语里透出一股怜惜,“我虽身位于幻都灵巫后,可你的年龄也不过仅仅长我两岁而已,真是难为你这么多年细心照顾我了!尤其是这一次,你和小离、小巽跟着我真是受了不少苦哇!”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世代都是幻都灵血统,能服侍上巫后本就是应尽的职责,也是我们的骄傲,巫后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们了!”

“记得你我初见之时,我不过是个四处逃难的小姑娘,所幸后来遇到了巫王,遇到了你,你们都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照顾我!给了我们生活的信心。只可惜..............”

“巫后,人各有各的命,善恶都在一瞬间,我们每个人本就很难掌控自己的人生,更何况是他人的呢?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真心待人,但求无悔罢了!”

“心里虽然是明白,可是毕竟............”巫后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惆怅满怀地说,“我怕他做太多错事,最后越走越远,越走越孤独啊!”

“他现在走得这么远,不是照样在巫后心里吗?其实他并不孤独,一直都有人陪在他身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看不穿,不懂得珍惜罢了!”

“故人曾磊落照肝胆,似这清风明月,何故尽失当年旧模样?”巫后把声音压得很低,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琴怀九也没听清楚。她愈是想用笑来掩藏自己的心事,愈是让人觉得她有些可怜。

琴怀九把巫后从木椅上扶了起来。

“我们找阴前辈一起去喝汤暖身吧。”巫后说。

“哦,阴前辈用过午饭后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去哪儿了?”巫后有些惊讶。

“他没说,只是让我好好照顾您。”琴怀九愣是把毛绒披风压在了巫后的肩上,并且很仔细地在她脖子跟前替她打了个蝴蝶结才算数。“这阴前辈看上去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平时也很少主动和我们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呐。我们这次可算是遇到了贵人!”

“是啊,他的确是我们的贵人!天色已晚,想必他也应该快回来了,我们还是等一等罢。”

“琴姐姐,巫后疼得厉害,你快去看看吧!”小巽急冲冲地推开厨房的门,焦急地看着正在准备晚饭琴怀九。

没等小巽说完,琴怀九就夺门而出跑进巫后的卧房,只见小离搀扶着巫后正往床榻上送去。她跑上去掀开榻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巫后的另一支胳膊。

“这是怎么了?巫后,你感觉怎么样了?”琴怀九焦急地问。

“肚子有些难受!”巫后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抱着肚子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

“我们怕巫后饿着就端了碗汤进来,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巫后痛得满头大汗趴在了桌子上!”扶着巫后另一边的小离说着。

琴怀九一边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巫后身上,一边用自己的袖口替巫后揩拭额头上的汗珠。

“这..........莫不是要生了吧!”跟了上来的小巽迟疑地低声说道。

“这可怎么办?我们都不会接生啊!”小离回过头看着小巽,又抖动着身体焦虑不安地看着琴怀九。

琴怀九听到小巽的话也突然慌了神,她没想到会是今天,她们可什么都没有准备啊!再说,应该要准备些什么?她一脸茫然,像被抽离了魂魄似的!根本拿不出主意。

巫后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床单,一只手紧握着琴怀九的手,“痛...........好痛!”她不停地重复喊着这一句话。

“那我现在就出去找稳婆!”小离径直地跑出门口。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找?再说,这附近哪里还有人家?”小巽急得提高了音量反问着小离。

小离在跨出门的瞬间感觉到自己应该是撞到了什么,她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来了,稳婆来了!”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是阴修在门口!在他的身边还站有一位中年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的个头有点儿矮,粗胳膊粗腿儿的!穿着一件灰色棉布衣服。她不停地在她那被晒得很黑的脸上用袖子擦着汗水,接着又弓着腰把两只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抓在膝盖的上方使劲儿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她很是疲惫!阴修做了个手势,让稳婆进了屋。

稳婆跨过门槛,小步跑到了巫后的床榻前,她把手伸进被子里,在巫后的肚子上轻轻地压了一下。转过头来对着门口的小离大声地说道:“快去准备些热水来!”

小离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这才缓过神来,一声不吭地慌忙朝着厨房跑了去。

“阴修前辈,这位是?”琴怀九问。

“这里地处偏僻,这位渔妇是我在最近的村子里找来的,有过当稳婆的经验。你赶快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阴修说完就倒退了两步离开了这个全都是女人的地方。

稳婆环顾房间一圈,指着放在墙壁角落里的屏风说道,“把那个移过来。”

琴怀九和小巽按照指示把屏风挪过来,挡在了房门前的正中间,感到能安全地避开从外面看里面的情形后才继续听从那稳婆的其它吩咐!

小离在厨房里不停地往炉灶里放着木柴块,木炭的灰烬在她脸上留下黑黑的两道杠,滚滚浓烟呛得她流出了眼泪!她一边用袖子捂住鼻子,一边迅速地从锅里舀出一大盆刚刚烧好的热水。小离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盆,小心翼翼地往巫后的卧房走了去。

巫后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可比刚才看上去痛苦多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粘贴在她的脸上,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一样。她痛苦得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浇湿透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得非常厉害。

琴怀九用毛巾不停地擦着巫后脸上汗珠,哭着不断地说着些鼓励巫后的话。

“巫后,加油!你是我们幻都灵最善良、最坚强的女人!”

站在琴怀九身边的小巽神情慌张得已经跺起了脚,而半跪在床榻另一端的稳婆正盯着被她揭了一个洞的被子里面,很仔细地观察着。

天色已经全黑了,借着巫后房里的灯光,阴修走向了院子里的石桌旁,他把怀里的古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后坐在了石凳上。阴修轻轻抚摸着琴身,手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旋律十分流畅,空灵的琴声婉转又有些哀愁。

蓦地,一支闪电从云端反向劈到了天空。吓得巫后卧房门口已经在端第三盆水的小离把手中的盆子都落在了地上,她只得对自己嘟囔了两句后又去重新端一盆!

阴修也被这反向的闪电为之一震,不过一会儿他就把目光平静地转移到自己的琴上了。

一股阴森的冷风从梦失林里“嗖嗖”地刮了过来,扰得阴修的长发和衣衫四处飞扬。他的琴声时而湍急,时而幽清,是那么地丝丝入耳,听得人如痴如醉,仿佛他指间拨动的是琴弦亦是心弦!

不知怎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势算不得大,更像是雾,染湿了阴修花白头发的最外面那一层!

阴修站起身来,回到竹楼的大厅,他从里面提了一盏纸糊的灯笼出来,他一面走一面蠕动着嘴唇:“莫问前世今生,劫生缘起皆有定数!今日九星连珠奇人降世,老朽斗胆借力做法护卫幻都灵,请神灵莫怪!”

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她双手扯着琴怀九的手臂,拼尽全力用早已沙哑的嗓音尽量保持口齿清晰:“去,去............去跟阴前辈说,请他保护幻都灵!”

琴怀九附耳贴在巫后的嘴唇旁,仔仔细细地听着。继而按照巫后的吩咐她就去办了!

她踏出门的时候看见阴修正提着灯笼在院子里不停地来回走动。她一直待在房里,竟不知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琴怀九看着阴修在这雨天里难以琢磨的举动感觉到有些诧异。

“阴前辈,巫后说............”她高声喊道。

没等琴怀九说完,阴修就扬起了手臂打断了她,示意此刻的他不容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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