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一片凌乱之中,茅十秋稳如泰山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郁闷的望着棋盘发呆,透着几许幽怨。
突然之间,他的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床上,茅十秋仔细一看,发现是陆凌,不由的哇哇大叫起来。
“许白,说好的陪我下棋,你跑哪去了。”
“茅十秋,给我来点水。”陆凌嘴唇蠕动,好半天才张口说出这句话,茅十秋这才发现陆凌双唇发白,面容憔悴,不由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哎!你别动,等着。”
说着便冲出门去,不大一会返了回来,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只水袋,连忙拿给陆凌,道:“喝吧!”
陆凌接过水袋,打开喝了一口,便又还给了茅十秋,道:“茅十秋,去帮我把蔡郎中叫来。”
茅十秋点头,正要出门,舱门却被一把推开,容妙春不顾形象的冲了进来,喊道:“师兄,你没事吧!”
“师妹放心,你师兄我身强体壮,些许的风浪能奈我何!”茅十秋大大咧咧道。
闻言,容妙春一瞅茅十秋毫发无损的的样子,这才拍了拍高耸的****,放下心来,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这本来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风怪浪,差一点没把船给弄沉了。”
“我是没事,但许白却出了事,也不知道咋回事,像是差一点死掉似的,难道是掉进海里去了。”茅十秋突然睁大眼睛看着陆凌,再一看陆凌尚未干透的衣衫,然后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容妙春妙目一瞥,发现陆凌果然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不由有些诧异:“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白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茅十秋闻言,便绘声绘色的将陆凌突然消失,后来又无故出现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不会呀!我方才就在甲板上,当时虽然危险,却根本没人掉进海里,那许白……”
容妙春暗自嘀咕了半天,妙目中突然闪过一丝怀疑,接着看向陆凌的目光便不由有些闪烁。
就在这时,舱门突然一开,白玄阳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发现屋内有人,便不耐烦的一挥手,道:“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许白如今需要安静,谁都不许打搅他。”
容妙春闻言,急忙裣衽一礼,接着拉起茅十秋便退了出去,但妙目之中,犹疑之色更重。
白玄阳此时却顾不得陆凌身份暴露的问题,匆忙来到陆凌的身旁,关切道:“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白老,麻烦了!”陆凌把手伸出,白玄阳却没答话,伸手一掐,神色越来越凝重。
“些许小伤,白老别在意。”陆凌虚弱的笑笑。
“什么小伤!你这伤势若放在常人身上,早不知死上几回了。”白玄阳恼怒的收回手,气恼的瞪着陆凌。
“快把这丹药服下,你如今气血两亏,若不及时医治,留下暗疾可就不好了。”白玄阳突然伸手入袖,拿出了一枚棕黄色的丹药,放在了陆凌手中。
陆凌点过头,便将丹药的蜡封剥开,将丹药放入口中,却发现这枚丹药极苦,咀嚼之时更是有一股辛辣的味道,陆凌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将丹药吞入口中。
然后便觉腹中一股暖流缓缓升起,全身上下突然一暖,不再那般寒冷,身体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也有了一些力气。
“白老,多谢!”
白玄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望着陆凌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庞,凝重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枚百子乌金丹只能暂时缓解你的伤势,不至恶化,却治标不治本,一会我去将蔡郎中请来,让他再为你开些补血益气的药,调养一些时日,这样才可放心。”
“白老,我这回遇见的又是什么敌人,还挺厉害的。”陆凌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自嘲,苦笑了一声。
“是水魂尊者!”白玄阳的神色再次凝重下来。
“哦!”
“唉!我早料到也蛇国师会派他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白玄阳苍老的面容上突然闪过一丝懊恼,但旋即又化为一片狠戾。
“不过,你竟杀了他,想来那也蛇国师要心痛许久的”
“白老,我在海中与那水魂尊者争斗时,遇见了一桩奇事。”陆凌的脸上蓦然闪过一抹惊疑,又有一点后怕。
“是他又死而复生吗?”白玄阳突然露出一丝冷笑。
“事实上,是我的手中正抓着他的尸体,他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陆凌对于白玄阳知晓水魂尊者的秘密并不惊奇,毕竟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坐拥江山的帝王,而对于一位帝王来说,这世间又哪有太多的秘密可言。
“那水魂尊者号称一体双魂,必要时可舍弃一魂换回一条性命,想来当时他便是施展了这门秘术。”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被他给骗了。”陆凌点了点头。
“许白,你好好休息,多余的事先不要想,我现在便去把蔡郎中找来。”白玄阳此时站起身来,温声嘱咐了一句,便迈步走了出去,将舱门关上。
接下来的几天,陆凌便一直在船舱内待着,喝药、吃饭、睡觉,过的极为规律,茅十秋也再没来找他下棋,想来是被白玄阳给阻了回去。
他闲来无事,便想起了脑海中的那片湖,每每想及,都有一种莫名的心痒之感升起,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诱惑着他,让他再去找到那片湖,再看看湖面上的风景。
陆凌心痒难耐,终于决定再去看看,但当他再想看时,却发现脑海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次袭来,将一切尽数遮蔽。
但陆凌却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心中自有一份坚持,不会因为一点困难便心生畏缩。
这片黑暗确实能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因为它充斥着未知与死寂,极容易让人迷失,找寻不到方向。
但陆凌见过那片湖,他确信这片黑暗中隐藏着一抹光明,如今他只要凭着那种感觉,凭着他与渔船莫名的联系,就这样找寻下去,就一定能找寻到那片湖。
陆凌心中潜藏的那股狠劲与执着在这一刻被彻底的激发出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要闲暇下来,陆凌便会闭上眼睛,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游荡,漫无目的行走,遵循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不知疲倦。
而每日夜里,他也会将渔船召出,吸收渔船上产生的黑气,加深着与渔船之间的联系,如此日复一日。
而这样的坚持,虽然最终没能让他找寻到那片湖,但陆凌的眼中,一抹神光却在缓缓积聚,越来越明亮。
半月之后,陆凌的身体终于彻底的恢复了过来,他再没理由赖在床上,于是便下了床,推开舱门,沿着舱道缓缓走上甲板。
然后便见茅十秋与容妙春,这一对师兄妹,如同画里的一对璧人,站在碧海蓝天之下,悠悠漫步,欢声笑语。
那一瞬间,陆凌面朝大海,心潮澎湃!
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秋日,他与梦中的女子在石榴树下相遇,虽然那时早已物是人非,幽冥楼的岁月让两人再难找回童年的影子,甚至那童年也只是一名少年与一名少女的一次偶遇。
但这并不妨碍陆凌的心头升起的那一抹温情,便如一坛老酒,蕴着一股沁人的芬芳,让人迷醉,无法自拔。
就在这一瞬间,陆凌突然有一种挣脱束缚的感觉,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接着场景一变,天空依然碧蓝一片,脚下却化为了一片湖,一艘小船在悠悠荡漾。
外界,就在那片湖出现之时,一股惊人的威势蓦然从陆凌的身体内爆发,宛如一头远古凶兽突然苏醒。
甲板上的所有人骇然回头,便见陆凌的衣衫突然无风自动,身躯缓缓漂浮,如欲飞天而起。
阎无极恰在此时推开舱门走出,手中执刀,目光一直不离刀身,身上一股危险的气势在缓缓酝酿,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特殊的修行。
但阎无极身上的这股气势一遇见陆凌散发出的威势,便如白雪遇见了烈日,瞬间消融一空。
阎无极的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刀身一横,戒备的目光蓦然投向了陆凌。
但下一刻,他却一动都不敢动了,因为他骤然感受到一股股气流正不断的被陆凌吸引,在四周缓缓的流动,环绕着陆凌不断流转。
这些气流原本是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的,至少不是阎无极这个境界的人能够感受到的,但阎无极十分幸运,凭借着方才的那一番修炼,借着冥冥中的一种莫名的感应,他感受到了这些气流的流动。
也感受到了这些气流蕴藏的危险,那股恐怖的威能,似乎仅须一点点,便能让他粉身碎骨,不复存在。
因而他才一动都不敢动,对于能让这股气流出现的陆凌,更是生出一种深深的畏惧,这在他近一甲子的人生中是不曾有过的。
就在阎无极陷入苦苦煎熬之中的时候,白玄阳突然在甲板上一闪而出,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着陆凌身上呈现的异状,然后骤然大喊道:“所有人都不许动,谁也不可以靠近许白,听见了吗?”
听到这一声喊,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所有人便宛如静止般站在了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可是武宗大人的命令,谁活得不耐烦了,胆敢乱动。
况且阎无极的例子就站在那里,这位高手平日里高傲冷漠,但此时靠的近了些,也是一副冷汗直流、心惊胆战的样子,看来是怕到了极点。
只是这青年到底是谁,莫名的出了一点状况后,居然吓得武宗大人都如此惊慌,难道是隐藏在船上的高手。
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纷纷侧目,陆凌一下子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但此时踏在湖面上的陆凌却并不开心,反而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