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缘于手中线,万物轮回顺自然
惊喜相伴何所料,恰似春暖花盛开
一条手绢牵出一段相识,一种眼缘感知一份喜爱,一片诚心换得一生交情。缘份,是奇怪的东西,无缘,就在你眼皮底下晃悠,那是空的;有缘,万里之外都会找上门来寻觅,这是实的。
山穷水尽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住在木屋里的女人九酒现在真实写照,也从此拉开了她五十岁才起步未知的人生。
当然如果九酒不走出这间木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不踏出这间堂屋,永远不知道,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会走向光明;不寻思自力更生,永远不知道,追求幸福生活就在自己足下。
当勇气战胜脆弱时,不要犹豫,朝前走!这也正是彭医生不可预知的一次大胆的迈步。
彭医生走出木屋,他轻舒了一口气,脚步是那么的轻盈,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地相信这位几乎头发全白眉目间还可寻觅着青秀的女人。
这种信任更来自于女儿对她的青睐,如果没有女儿的眼缘,他们就是住在隔壁也会不相往来。
凭着这种直觉而去求助于一面之缘木屋的女人解决了自己燃眉之急,他是高兴的。
他边想边加快步伐,怕上班迟到误事,刚才已经耽搁半天了。他又退一万步想,若是遭到了拒绝,不仅没面子,而且今天还得让圆圆在诊室陪他上班了。
没有几分钟,就到了人民医院急诊科医生诊室,那已在急诊大厅排队的病人,很早就开始等待挂号了,他穿好白大褂准备就绪了。
望着那进来的一个个骨瘦如材的病人,萎靡不振的神情,让他心如刀割。他不是脆弱的医者,是治病救人的医生。
他站在了生命的最前沿注视着饿得身体不良,不是发自体肤的病者,内心的同情超越了自己的职责。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的苦楚体验了就更是深刻。如今就在这雄心勃勃大炼钢铁中成仙成佛,场面是火红的现实是残酷的。那老天不下雨,粮食倒是丰收的天荒夜谭,虚幻得模糊不清黑白难分。
解放了,乐翻天的喜悦,只是短暂的快乐。五年赶英超美大踏步的雄心壮志,象肥皂泡一样薄弱得不堪一击。饥饿的深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考验着民生的意志。
旧社会莫道是说,三座大山压得穷苦老百姓苟延残喘。已解放了十一年了的日子,也还是寸步难行的没有任何起色。干枯的土地,大自然的罪孽,谁都无可抗衡,只能等待干露的降临,这双层打击何时是尽头?
当家作主的新社会,老百姓仍旧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内燥着,都想从锅里爬出来苟且偷生的扬眉吐气,眼前一幕幕光景却似乎又再一次的跌入了旧社会的水深火热中。
只是幸运不再有旧社会剥削阶级的拦路虎,心里上的压迫得到了解脱而以,呼吸是顺畅的,但心哽得慌却是一样的。
他无比崇拜着伟大颂袖毛主席,为劳苦人民打下江山,那是他永恒不变的热爱和敬意。
但这是否是人们必定要经历的苦难?是否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一个个疑问他是有的。他宽慰自己,这是经济建设时期必走之路,就如新中国来之不易的艰难一样的。
正确与不正确他无权发言,他只有听到现在病人的呻吟声,不时地环绕在诊室,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又感到了心痛。
触到了皮包骨头的病人,他拿起听筒的手在抖动。为民治病,他可以躹躬尽粹,病人肚子里的饥肠辘辘,他真是无能为力。
穿着白大褂,他的心里已就没有圆圆任何的影子了,他没有任何私念的闲睱了,眼里只有同胞可怜的眼神。
他无心想着圆圆,她在一个让他放心的地方,被人呵护着。他只有一个心思,让病人的呻吟声早日消失在他们烦闷而压抑的心灵中。
他的确没有担心的必要,在木屋里的九酒有着圆圆如影相随的陪伴也是又喜又忧。她喜的是自己想做的事就这么样顺应而至,忧的是这么可爱的孩子来到身边,不能有半点闪失。
圆圆给她带来了新的血液,生活的恐惧一点点在消失,生活的信心一点点在增强。她不能辜负这种信任,她小心翼翼却又信心倍增。
她盘算着中午为这位小客人做点什么,粮食,在家家户户都是那么的珍贵,哪怕是一碗白米粥,都是一种极大的奢望,青菜土豆红薯是主粮,可就难见那白白的米粒。
计划购粮远远填不饱人们饥饿的角落,拿着吃剩的碗添了又添,绝不会被人耻笑。而连碗也没添的人,那已生活在了死亡的边缘了,这就是六零年开始的现状,熬着这样的日子了,真的不知尽头在哪儿。
她又觉得是幸运的,她们一家子还能在饥饿边缘徘徊,她那一直心里牵挂着的儿子也有着撑起自己小家的能力。她望着圆圆,让她心头勾起了要快点抱孙子的渴望。
走到米缸前,那米缸却又是她最不愿打开的,已经数得清剩下几粒米了,她还是抓了把米。准备煮点稀饭,空得见底的米缸,让她心慌着下个月的快点到来。
稀饭是圆圆的,一碗蒸红薯是自己的,她上学的三杉中午的饭盒里是不会有白米饭的,还好倒没见她吭半句不是。做了一个咸菜给圆圆吃了一顿美美的粥饭。
圆圆的开心从进门就在那天真的脸蛋闪现,她看在了眼里,好像没有任何的生疏的跟着她,手里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条绣着鸳鸯的小手卷。
她也不吵不闹,时不时翻翻九酒竹篮里的绣品,嘴巴也甜蜜蜜地喊着阿婆,让人甚是喜欢。
吃完中饭,小睡在床上的圆圆拿出书包,又抽出一本小人图书,对她说:“奶奶,你念个故事给我听,好吗?”这是她睡觉前的习惯。
九酒拿起那小人书哈哈笑着说道:“圆圆,这个大灰狼认得我,我不认得大灰狼啊!奶奶是个文盲哦!”
圆圆有些疑惑地说:“文盲是什么!”
“文盲就是一个字也不认识!”她哈哈笑着说,而圆圆的眼睛有了不相信的神情。
她也笑了,“那你讲故事还是会吧!"她以为阿婆在逗她。
“好吧,你今天非要我也学文化,那我就看图说故事吧!”
“真好笑,真好笑。”圆圆就在九酒编的故事中睡着了。
圆圆好象还认识几个字,可九酒真是半字不识,根本都不及眼前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应该家里空闲时教过她识字。这一日的乐趣仿佛又把她带到了自己没有多少记忆的童年,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年轻了。
一晃就夕阳西下,下午六点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外面斯文地喊着:"圆圆,圆圆。"
正在堂屋里玩的圆圆马上跑出去抱着那个女人喊着:"妈妈,妈妈。"那高兴的劲儿九酒看在眼里地也跟了出去。
一位很知性的女人忙走上前牵着圆圆的很礼貌地道:“您好,我是彭医生的妻子,叫许青,我家那位今天晚班,他特意让我来接女儿,所以我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就急忙过来了。”
“哦,你是圆圆的妈妈,有文化的人真是说话都轻言细语,你也是医生啊!你俩可真不错。”
这话说得她妈脸有点红,道:“您真是过奖了,今天多亏您了,真谢谢您,黄姨。”
听到这声叫“黄姨”,她自己对这个名字都是那么的陌生了,圆圆妈这么客气地喊着自己的本姓,这个名字‘黄新发’却是那么生疏,她愣了一下。
只记得人们喊着自己的小名,“九酒。”,她觉得更加顺耳,或许已是一生无法更改的习惯。
又听到圆圆妈道:"黄姨,您真好看哦,怪不得我女儿喜欢您,今天我们冒冒失失做这事,实在迫不得已,来得太突然,给您增添不少麻烦。"
九酒不禁笑了,道:“真谢谢你赞美我好看,头发白得都没有几根青丝了,都是老太婆了。”
“那还是挡不住您的美丽,不然我家圆圆怎么那么喜欢您,别看小孩子,都喜欢漂亮的。”
“怪不得我和圆圆这么有缘份,在她的眼里我是漂亮的奶奶。”
"是的,因为圆圆的喜爱这才使我家那位情不自禁的脚步在您家门口就停了下来。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没想到圆圆真会得到你的照顾,恐怕以后我们还得继续麻烦您一段时间,您看行不?"
"许医生,别这么客气了,今日带她还真乖,就让圆圆在这儿了,我乐意。反正我只是一个家庭主妇的,在家也只是做饭洗衣,然后绣绣花的,有圆圆陪着我还多些乐趣,我的大女儿在做小工,小女儿在读初中,也都大了不用操太多的心,你们好好工作就是了,病人离不开为人民服务的医生。"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有时候我们真是抽不出时来照看她,真的很感谢,尤其今天早上我俩都不知如何是好的。"
"你快不要这么说了,我还真要感谢他那日买下小手卷,你不知道有人欣赏绣品我心中有多么的喜悦!"
"那是黄姨您的手巧,让圆圆特别喜欢。"
“许医生你可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一次买卖,这给了我多么大的鼓舞的。”倒是她一点也没让人觉得自己是困窘中的女人。
"以后我们都认识了,那就这么定了,麻烦您来照看圆圆了。"
"好的,圆圆我会把她当孙女看待的,我儿子跟你先生应该差不多大的,我生孩子蛮早的二十岁就做妈了,可现在我儿子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有哦!"
"黄姨,这个急不来,再等等看,我和他爸都在医院工作,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们会尽全力的。"
望着这母女远去的背影,她感受到她遇上了一家良心很好的人家,她忽地又感受到越来越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