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入深秋,海风带着浓浓的凉意拂过村子。家家户户的麻纸窗户都换上了厚实的蚌片窗,连门口也挂上了棉布帘子。
贺辛楠这些日子也忙的不可开交,一早就同姨夫一起赶往盐城,回来已过午时。回家后草草用了午饭又一股脑的钻进家里的小书房,直到晚饭后才会出来。
贤娘看着她略显瘦削的下巴,心里很是担心。“孩子他爹,你说这些天楠儿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孩子还在为墨儿的事生我的气?”
“这丫头,你还不明白?就算我俩的心思加一块儿恐怕都不及她,她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小事和你生气。”
“可是……”
“好啦,你别多想了。现在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们就安安心心的等着。这孩子心性善良,不会做那些出格的事儿。”
果不其然就在三天后,贺辛楠就拉着父母和弟弟一起去了盐城。
马车在城里转了又转,在一处僻静的街道停下。贺辛楠率先跳下车,脸上嘴角带着笑。
“楠儿,这里是……”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贺荣齐好奇的问道。
“爹,不急着问,我们先进去看看。”随机她从怀里掏出把钥匙,将门口的锁打开。
“楠儿,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贤娘一脸不安。
“娘,我们进去说。”
这处宅子并不大,前头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后是一桩三开间的屋子,分别是客堂和偏厅。穿过这屋子就是一个院门,一条道笔直延伸连着后面的一栋两层高的小楼。
这小楼从外头看也就普普通通,可里面却颇为雅致。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进门的两边分别是四间屋子,楼上的格局同下面大相径庭。
贺辛楠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下,招呼父母和弟弟一起坐下休息。见一家人都落了座,她才迟迟开口。
“爹,娘,你们觉得这宅子如何?”
贤娘一脸疑惑,“好是好,只是……娘不明白,楠儿为何要带我们来这?”
贺辛楠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这才把事情一一向父母告知。
原来这些日子,贺辛楠都在为盐城开设酒楼的事而奔波。当然这处宅子也是不久前寻得,为的是想把家搬进城里。
“爹,娘,小墨喜文不喜武,住城里也方便进学堂念书,而且各个方面都比住村子要来的方便……”
话还未说完贺荣齐猛地一下站起,眉头深锁脸上阴沉的可怕。
“城里再怎么好也不是我们的家!是,你爹没本事!若你嫌弃住村子,那就一人住在此地!”
就在贺荣齐转身要走时,门外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兄?这……楠丫头,这是怎么了?”
赵德福听说今日贺辛楠要带父母来看宅子,虽看那小丫满心欢喜,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因为赵德福很了解贺齐荣的性格,自傲固执,自尊心极强,有时还喜欢钻牛角尖。而且他从来就看不起商人,认为商人惟利是图,狡诈奸滑。如今贺辛楠如此突然的提出让一家搬进城里,那贺齐荣恐怕多半会反对。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呃……”眸子一闪,赵德福忙解释道。“贺兄,贤姐。这宅子原先是我一个好友名下的,只是这好友老家在卢凉,所以想把这宅子低价出售。正巧,我们新开的赵家村酒楼就在这附近,所以想让你们一家搬来这宅子,可以帮我监督那酒楼的建造。”
“酒楼?”贺荣齐皱眉。
“是啊,是啊!好几个月前就同村长定下的这事儿,如今村里人口多了,光靠那鱼干买卖可不行啊!”
贺齐荣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赵德福那几句话而缓和下来,他依旧眉头紧蹙,用质问的目光看向对面那小小身影。
见这情形,赵德福忙又解释道。“贺兄,你可别为了这事儿责怪楠丫头,这事儿还是我托她办的。这城里的酒楼从选址到建造楠儿可没少出力,你也知道这丫头脑子好使,而且我一人兼顾两头实在忙不过这才想的这主意!”
听到这些,贺辛楠才明白赵德福在袒护她。虽然极不愿意欺骗父亲,可在这种情形下若说了实话,后果是不是会变得更糟呢?犹豫间,贺辛楠没有开口。
此时贺齐荣心头的火气虽因为赵德福的话去了大半,可这男人的面子却没那么容易放下的。
此刻他依旧板着脸,但语气要比之前缓和了许多。“我看她是被之前的顺利冲昏了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做事不靠谱!”
“爹爹!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姨夫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一出口让一旁的赵德福变了脸色,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时不是挺机灵的,难道她不明白自己正在帮她,为她解围吗?
“酒楼是我的主意,住到城里也是我的主意……”
也不顾贺荣齐渐渐铁青的脸色,贺辛楠深吸一口气道。“我承认,我是有些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忽略了什么……可我只是想让一家人生活的更好。从做鱼干买卖开始一直到现在,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抬头目光直直的落在贺齐荣的脸上,带着歉疚,带着坦然。
“爹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