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商人们常说,店大欺客!这杨七郎的店虽然不大,可主人无疑是有些本事的。在阿福呵斥二人之后,杨七郎也适时插话道:“两位,我这店小,但规矩不少。一般来说,店中所有的乐器我顶多试奏一次。虽说我答应将玉笛卖于这姑娘,呵呵,但毕竟玉笛还是在我店中的。”
事情最终以二人退出,莫青甄顺利带走玉笛结束。临走时,莫青甄留下地址,言语间对杨七郎感谢颇多。
那杨七郎只是淡淡说了句:“生意也讲究个诚信,我既答应了姑娘,就是皇帝来了也改不了的。记得备好银两,下午我便差人来取。”
走出这家店门,三人寻了家酒楼食过午膳,又再逛了阵买了些装饰,才慢悠悠的往着家里赶去。
落屋后,刚刚将玉笛用心包裹好,就有下人来说有人上门。莫青甄迎了出去,见一小厮模样的男子恭敬一礼后道:“小的‘自有眼光’的伙计,东家差我前来向这里的屋主收一根玉笛的银两。”
莫青甄连称自己便是,进屋取了银两交予给他。阿福在旁笑道:“见着那杨七郎时,一副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想到收钱倒是脚快得很。”
次日,宋安也该再入族学了。莫青甄牵着宋安的手仔细叮嘱了几句,要宋安在学中尽量远远避开宋清那几人,如果避不开,就跑到夫子那里求助。
阿福在旁听了半天,忍不住皱眉道:“小姐莫要让小少爷失了男儿血性。今日我便陪着入学一趟,也不能叫小少爷以后避着他们而走。”
莫青甄本未打算这样,她心里只求孩子平安健康即可。但想到宋安上次的遭遇,担忧之余,也只得顺了阿福之意。
宋安带着铁面走进课堂之时,同窗们皆是脸色诧异的望着他,不解他为何带着这样一个东西在脸上。往日里,虽然大部同窗并未有像候莫宋清那般明显的欺压他,但每每他走进课堂都会引起一阵低低的讥笑。不过今日,这些人倒是息了声,好奇的望了他几眼,难得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阿福叔就在院外,宋安的心也安定了不少。他往候莫宋清几人的位置上望去,空空如也,竟是没有入学。又见着同窗的态度,还真以为是这幅面具带来了改观,心中更安。喜滋滋的将玉笛放在旁边,掏出书本。打算下课时给夫子送去。
早颂已过,夫子却迟迟未曾现身。先开始,课堂还比较安静。孩子们虽有些心躁,但夫子其威太盛,无一人敢低头窃语。又等了一节早课的时间,终于有些人忍不住了。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夫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师兄也没在啊?”
“要不要让人去瞧瞧夫子那里啊!”
“知道吗,宋清被劝退学了。”
“啊!怎么回事,难怪今日未见他们几人。”
“小声点,听三爷爷说好像是因为候莫宋安那件事。”
课堂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宋安无意听到候莫宋清退学是心中难免一惊。再要仔细听时,却见那同学瞧自己这边瞟了几眼,然后声音便放低了。
待到巳时,眼见夫子还没到,按捺不住的孩子们干脆走出了课堂。三三两两聚在院内玩耍交谈。
宋安没有出去,一来害怕夫子,二来它本身也就没什么朋友。他温了一遍书,又拿笔练了会儿字。抬头却发现院内少了许多人,原来已是午膳时间了。他这才敢离开座位,拿起玉笛来到院外。
阿福在外等候已久,见着他出来。上前将午膳递上问道:“小少爷,今日怎么回事?院内早早就那么嘈杂。对了,候莫宋清他们没有再欺负你吧。”
宋安埋着头一边吃着,一边摇头小声道:“宋清他们没来,听着好像是退学了。”他顿了顿,抬起头道:“阿福叔,我听同学说像是因为我。”
阿福没察觉他话中有些低落的语气,“那不很好吗。以后可让你娘与阿福叔放心多了!”
“我其实不怪宋清的。”宋安低低道:“夫子说过,我们都是候莫族的学生,以后都是家族的希望。当互助友爱,相扶相持。我真不想因为这件事害的他不能入学了。”
“你可真是善良啊,小少爷。”阿福叹气道:“那退学一事想必是夫子提出的。既然夫子都不将宋清视为自己学生了,少爷何必因此自扰心情呢?”
宋安楞了楞,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阿福又道:“少爷,你玉笛还没送出去?”
“夫子上午没来上课,待会吃完饭我直接到后山屋内看看。”
“嗯。”阿福应了句,心想怪不得今早那般嘈杂,原来是夫子未在。
饭后,宋安支开了想要跟着一起进来的阿福。他时常见着同学由自己父亲领着拜见夫子。虽然与阿福叔亲近,但心里还是不愿让他陪着一起。
夫子屋外有些安静,宋安四下望了望,常师兄也不在。往日里,夫子休息时,师兄都是守在屋外的。
看来夫子今日真是不在了,宋安这样想到。想要离去时,却看见屋门似乎半掩着。他心中奇怪,难不成屋中有人?
他靠近屋外,轻轻喊了声:“夫子,您在吗?”
好半天,里面一个懒懒的声音传来。“谁啊,进来吧!”
宋安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夫子的声音啊!
“你谁...谁啊,怎么在夫子的房里?”
“进来吧,门开着的!”
若是机灵点的学生听着陌生声音说不得早就跑出去唤人去了。宋安听到里面的人自称夫子,竟是懵懵的听言走了进去。
一进屋,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宋安皱紧了眉头。他抬头望去,只见床沿上坐着一人,身材比夫子高了不少,也年轻了不少。脸上胡子拉碴,像是刚睡醒,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你是族学里的学生?”那自称夫子的男子问道。
“是.....是的!”宋安掩着鼻子,小心回答道。
男子搔搔头,随意在脸上揩了一把,有气无力说道:“哦,那便好,去,帮先生我打盆水过来。”
宋安怔了怔,不过还是依言去屋外打了一盆水放在男子旁边。然后静静守在一边看着他。
男子洗了脸,又将发须整理一番。整个人立刻看上去风采多了,也年轻多了。估计也就和二叔一般大吧。宋安心里默默想到。
男子洗漱完毕,对宋安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点点头道:“大家族的学生教养倒是不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候莫宋安没有答他,反而问道:“先生,孙夫子呢?”
“师兄他离开族学了。”男子喝了口水,笑着道:“我是你们孙夫子的师弟,姓罗。以后,我便是你们的先生啦!”
“啊,夫子....夫子他走了?”宋安有些不敢相信,“夫子他到哪儿去了?”
“你找师兄还有事?”
“夫子对我多有照顾!我....”宋安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说出送礼这句话,“我娘买了件小礼,想要谢谢夫子。”
“哦,拿来看看!”罗先生来了兴趣,伸出手摊向宋安。
宋安老老实实的将玉笛递上,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扯去装饰。不知怎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玉笛?拿来有什么用。师兄可不喜好这些奢物!”罗夫子轻轻挥了挥,道:“还算结实,嗯。刚好缺一把戒尺,送于先生我吧。”
宋安哪料到会是这般结果,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不敢与这自称先生的男子争执。“这....这笛子可以吹的,是.....是送给孙夫子的。”
罗夫子哈哈一笑,玉笛轻轻敲在他头上。“你对师兄倒是尊敬。不错,不错。师兄最近不会回来,我帮你转交给他吧!”
宋安想了想,忐忑道:“那....劳烦罗夫子一定,一定将礼物带给孙夫子了!学生先行离开了。”
“你不信我?”罗夫子道。见他又低着头连称不敢不敢,想要离开屋子。好笑叫住他道:“诶,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不让师兄知道是他哪位弟子送的吧。”
宋安这才反应过来,止住脚步回道:“我叫候莫宋安。”
“候莫宋安?”罗夫子口中轻轻念了两遍,忽的问道:“你脸上这面具是....怎么回事?有疾?”
“啊!不是不是。”
“那你带着个面具干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不能示人?”罗夫子有些不悦,“以后在这族学之中,不要带了啊!”
宋安连忙摇着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的面容有些丑陋,柱国大人见了不喜。特意,特意叮嘱学生带上的!”
“还有这等事?”罗夫子心中奇怪,隐隐有些不屑其为人。世家大族,连得一个小孩子的容貌也容不下去?他想了想,追问道:“你是候莫府哪一府的子弟,为何柱国针对于你?”
“针对?”候莫宋安迷糊回道:“不知道啊,柱国大人反正不是很喜欢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几房的。”
“呵!你这学生好不糊涂。既姓候莫,必是候莫一族之人,怎的连自己出身也不清楚。那我问你,候莫柱国与你什么关系?”
宋安低着头小声道:“我应该称呼柱国大人祖父。”
“啊!”罗夫子睁大了眼,一脸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