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迎进来。”刘玄止吩咐道。
亲兵一出大营,刘玄止立马扯掉束带,散批着头发,跟着衣服也是上下一阵揉搓,立马变得狼狈颓废。见着周围下属傻眼,颇为不满道:“看什么,赶紧照样儿做。等会都给老子眼睛放亮点,学着大帅我。”
几名将领恍然大悟,连忙有样学样把自己整的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候莫唐信领着玄甲重军从京城出发时,朝廷给的期限是二十天内必须到达灵阳。这玄甲军之所以被称为重军,原因就在于光是马匹与骑兵的铠甲即有八十公斤。还不算武器粮草之类。
这些装备自是不可能一路由军士战马背负。光这一万玄甲军的背后,便有五万人力民夫在后支撑。如此庞大的队伍,再算上民夫消耗的粮草,大大拖延了玄甲军的行军速度。
出京城往西走陇右道,山岭极多,二十日也算得上急促了。可一路上候莫唐信几乎每两日便会接到刘玄止发来的急信。
“十字军距我不足五十里。”
“不足三十里。”
“不足二十里,前军被灭。我军呈全面守势。”
以候莫唐信对刘玄止的了解,自是看得出这些信件的真伪。刘玄止的领军才能哪会沦落到被人家圈围的地步。就算对方是十字军,候莫唐信相信,一旦刘玄止发了狂不受控,就算没自己这一万玄甲军,他一样有办法灭了对方。
盎西曼使者在呈见陛下时已明确表示只会严重关切汉唐纠纷,不会插手。虽然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十字军出动。但也看得出对方并未真正打算同汉国开战。所谓前军被灭,候莫唐信那是一点都不信的。
不过,刘玄止毕竟是前线主帅。候莫唐信不可能真的视而不理,独自领了五百轻骑先行一步赶到肃水关。
刚一进帐,就见得一群衣冠不整精神颓废的西军高级将领。还未反应过来,王大全就一个扑面熊抱,那模样就像见了自家许久不见的婆姨,开口便道:“候莫将军,你来了可就好了。十字军灭了本将的前军,借你五千玄甲军,老子要去报仇。”
候莫唐信与这群军官共事三年有余,哪会不晓得他们秉性。微笑着道:“军情紧急,唐信只领了五百轻骑前来,大军尚在后面。”
王大全急匆匆问道:“何时能到?”
“怕是还有几日吧。”
原计划候莫唐信一进来大家就要哭天抢地的想法抽调点玄甲军来。结果人家轻飘飘一句大军还在后面。王大全立刻扭过头望向刘玄止,这和计划的剧本不一样啊!还怎么演下去。
刘玄止干咳两声,“你们一个个像什么话,一副丢人现眼模样。”他变了个脸色,殷勤的对着候莫唐信道:“将军见谅啊,这些丘八也是怒火急心了。”
一干将领委屈的瞧瞧自己的副帅。这不都是你的计划吗,你那副模样也比咱们好不到哪儿去。
见得想要的军队没到,刘玄止一挥手赶走下属,又让亲兵端来茶水。笑呵呵的对着候莫唐信道:“管教不言,将军见笑了。”
候莫唐信悠悠道:“习惯了。”
刘玄止拍拍头恍然道:“对啊,叔也是在西军干过两年的。这下,咱亲上加亲啊!”
候莫唐信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有这么形容的吗!他严肃道:“还请大帅按军制称呼下属。”
“咱俩谁跟谁啊!”刘玄止挤眉弄眼道。
刘玄止虽稍长,但实打实的要称候莫唐信一声叔。因为两家的关系,二人关系着实可算亲近。
“你大喜我也没回去。听闻你小子也当爹了!”他一会儿叔,一会儿小子的称呼。也是没外人在此,随意了许多。
“去年的事儿了。”候莫唐信笑道:“你呢,还没打算?”
刘玄止坐到候莫唐信身边,扯扯身上的军服道:“就我?烂丘八一个,一年四季守在边关,哪个看的上?”
候莫唐信撇嘴道:“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当年京城里想嫁给九王的姑娘可是从东门排到西门。”
刘玄止正气凛然道:“国未统一,何以为家?”见候莫唐信只是讥笑望他。笑了声,“灵阳城百钱即可寻得真爱无数,还不费精神。”
候莫唐信不豫道:“一军之帅还喜欢偷偷摸摸找些青楼女子?”
刘玄止无所谓笑道:“我是与你不同啦。你是情种,想当初蜀郡那个我见了都流口水的天仙儿对你爱得要死要活。怎么样,还联系吗?”
候莫唐信心中一痛,站起身一执军礼道:“军营重地,大帅还是莫谈私事。”
刘玄止仍旧笑嘻嘻道:“怎的,触到痛处了?”
“大帅.....”
见到候莫唐信脸色阴沉,刘玄止讪讪止住了口,转到正事上来。“等玄甲军到了,给我。我有点用处!”
候莫唐信严肃道:“此次我出京时。朝廷再三嘱咐,玄甲军意在震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动。”
刘玄止摆摆手道:“朝廷那帮人懂什么。军情变幻无常,难不成派你们来走过场的?就今日,一个百人队被十字军灭了。”
候莫唐信似有不信,“不是说前军都被灭掉了吗?”
军和队有着本质区别。大汉军制,只有五千以上方可称军。
刘玄止一怔,随即道:“我打散了一个军派出去。到现在已经得知一个营只回来两百来人,连营官都没回来。”
候莫唐信沉吟道:“朝廷不是已经传令要稳吗?派一个军出去,什么意思?敌军又主动叩关?”
刘玄止不屑道:“要是求稳的话,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五万西唐军围剿我肃水关了。”他恨恨道:“既然敢惹。也别怪老子不讲祖宗情面,用两个军灭了他三万。顺带留下一个军在周围骚扰。”
他一口饮尽茶水,继续道:“哼,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十字军来了,西唐也变成乌龟了。”
“如果真是十字军动手。那,”候莫唐信重重道:“末将此趟可也算是来对了。不知大帅打算怎么安排。”
刘玄止一拍手大笑道:“这才对嘛。难不成你千辛万苦来一趟只为来个千里大游行?”
候莫唐信皱眉提醒道:“虽说对方动手在先。但末将还是希望大帅以大局为重,莫要冲动引大战局。”
刘玄止道:“放心放心。我像那种没头脑的人吗?来来来,听我计划。我打算...”
正打算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帐外亲兵又至,“禀大帅,有军情至。”
刘玄止暗中一喜,莫非十字军又动了。急忙唤进来问道:“何事?”
“十五营百余人在营将肖正新带领下归营,是否进营一见。”
“什么?回来了!”刘玄止一愣,“可有伤亡?”
“无一阵亡,带伤的不少。”
“让他们给老子进帐来说。”
亲兵领令退出。只是听着大帅的语气,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对的味道。
此刻,肖正新正在大营中得意洋洋的吹嘘,“那金发鬼畜将军见得本将器宇不凡,讨好本将意欲招揽。被老子一口唾沫吐在脸上,‘老子堂堂华人岂会做你等西夷走狗’那鬼畜被本将气势所迫,不得不好言放了咱们。还一个劲的说今日能偷袭得手,全靠唐人路引。若是摆开阵势真打,他也是怕咱们这虎贲之军的。这不,老子带着兄弟们一个不剩的回来了。”
下面有军士问道:“将军,你们的马和武器呢?”
肖正新不悦道:“何必在意那些细节。能在十字军手下退回来的,你数数,几百年来有几人?”
下面问话那军士脸色愧然,发自内心的崇拜道:“肖将军,威武!”
正说的唾沫横飞之时,有令到。“肖正新,速速前往帅营。大帅有召!”
肖正新一甩乱发,炫耀道:“看见没,大帅亲召。”在众军士羡慕的眼光里,趾高气扬的朝帅营而去。
刚一进帅营,他立马脸色一变,跪趴到刘玄止面前,泣泪哭喊道:“大帅,您可要为咱十五营军士做主啊!那群混蛋扣了咱们的马和装备,要不是属下以死相逼,连军牌都保不住了。”
刘玄止冷冷看着他,愤愤道:“你他娘的怎么不真的去死!”
候莫唐信在旁扶起肖正新,劝慰道:“肖将军将详情叙来,自有大帅为你做主。”
肖正新虽不识得候莫唐信,但见候莫唐信一身军衔可比自己高得多了,又瞧得自家大帅一副吃人的表情。胆战心惊的将遇敌被俘后整个经过一一详细告知。当然,中间自己痛骂对方的那段自是着重描述。
叙述完后,见两位上官都是沉默不语。心里正琢磨着怎么从大帅那儿邀点军功,就听刘玄止闷声道:“去军需那儿将装备补齐,受伤的军士赶紧医治。这次,功过相抵了。”
肖正新垂头丧气应了声,灰溜溜的退出大帐。
“看这态势,西夷人也不愿与我们动手。”说话的是候莫唐信。
“嗯。”
“那,大帅帐下也可算无军士折损在十字军手下。”候莫唐信又道。
“嗯。”
“那依朝廷军令。唐信这一万玄甲军暂且也不能妄动了。”最后,候莫唐信笑道。
“肖正新你个白痴。回来的真你娘的不是时候!”刘玄止心里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