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两里处,孤零零的马车停靠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底下。青衣女子抱着孩子坐在车头,悠然自得的欣赏着此处风光。看那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担忧。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天性难静,宋安眼神巴巴的望着树干上某处,时不时瞅瞅娘亲,手脚动来动去,十分的煎熬。
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传来,青衣女子低下头看着他,笑着摇摇头道:“宋安听话啊,你身子弱了点。这棵大树你可怕不上去,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啊。你只要看见天上有鸟儿飞过,父亲都可以一箭帮你射下来。”
宋安眨眨眼想了想,有些委屈道:“可是娘亲,宋安想要活着的鸟儿。”
青衣女子微愣,眼珠灵动一转便有了说法。“你可以让爹爹在箭上挂着网啊。爹爹厉害的很,连着两箭便可以在天上帮宋安捉下好多好多的鸟儿。都是活蹦乱跳的哦!”她一边说着,一边手里比划。“看,多得娘亲都抱不过来了!”
宋安听得咯咯笑个不停,“那么多鸟儿,我要给健哥哥,小旺弟弟。他们平时对宋安那么好,那么多好玩的都是他们带来的!你说可以吗,娘亲?”
“当然啦,这些都是爹爹给你的,宋安想给谁给谁啊!”青衣女子笑着道:“可是啊,宋安给别人的时候要告诉他们,要他们听你的话。不然啦,谁都不给。”
“为什么干嘛要他们听我的话呢?”宋安不解道。
“因为爹爹是大将军啊,有很多很多人都听爹爹的话的。你想想,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也应该有很多很多听你话的人啊!”
宋安为难的撇撇嘴:“就算健哥哥他们不听我话,我也要给他们的。只有他们才陪我玩。宋安一定要对他们好好的!”
“那可不行啊。”青衣女子仍是温柔的对着孩子说道:“他们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对他们则要懂得赏罚,听你话的,比如小旺弟弟,你可以给他三只鸟儿,那他会更听话。不听你话的健哥哥,那你可以告诉他,只要听你话了,你就给他一只鸟儿。那样就会很多人听你话的。”
宋安迷迷糊糊的听了一大堆,也不知明白了没。想了想才说道:“那。。。那得等爹爹给了我很多鸟儿才行啊!”
青衣女子身子低眉笑道:“是啊,要等你爹爹给你才行啊!”
“就是啊,就是啊。”宋安兴奋的说道,“娘亲,那咱们在这里干嘛啊。怎么不快点去找爹爹呢?”
青衣女子神情顿住,望向西方自言自语道:“娘亲在等你爹爹不得不给你很多东西的一个理由。”
就在母子二人悠闲谈话之际,天空有风声传来。
青衣女子探头望天,看着晴朗天气纳闷时。那风声却越来越大,带起周围树枝及整个车厢都摇晃起来。
天空隐隐可见人影,由西而来。青衣女子皱眉,退回车厢后将孩子颈前一物取出。
就听车厢外响起“咚咚”十来声,似是有人坠地。女子紧紧握住手中之物,小心翼翼就要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严回生一脸疲惫站在车厢外,身后负有一男子。青衣女子一瞧,却不正是那独自留在山中未归的儒者?四下里,围着车厢或躺或立十来人,和尚道士皆有。和尚们神情悲愤,道士们神态萎靡。
瞧着这儒释道三门十数人,青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严师,这。。。”话到一半,却是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严回生摆摆手有气无力道:“逃命而来,难以细说。眼下我力已尽,周围同道大都负伤。危险还未摆脱,须得赶紧离去。莫小姐,我师兄受伤颇重,可否借马车一用。”
莫姓女子赶紧抱着孩子下车,“严师客气,还请赶紧将你师兄扶上车!”
严回生实在是累的没了力气,在女子的帮助下将师兄扶到车上平躺好。刚转过身后便听见一个怯怯的女声:“师兄,可否让。。。让我们观主也上马车?”
严回生瞧着仍如木偶般傻傻站在那儿的观主,皱了皱眉道:“这位。。。”
“我姓曾,师兄叫我师妹即可!”年轻女道士赶紧接道:“观主,是我父亲!”
道家虽然讲究清心寡欲,却不像佛家那般要求断绝欲望,娶妻生子不多见,却是时有闻之。
“令尊敌我不辨,恕我难以答应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又一软,对她道:“你可将受伤较重的师兄弟移到此处来。让那些未受伤的僧人抬着令尊。现下咱们得赶紧离去,不然枉负大师一片苦心。”
曾师妹眼睛一亮,道了声谢后急忙安排众人。如今只有她还算完好,自是担当起安排一责。
不到一炷香,众人整理妥当。马车上装了四人,几名僧侣草草做了付担架将曾观主架起。剩下轻伤的人则相互搀扶着。严回生对着莫姓女子拱拱手,不好意思道:“莫小姐,还请委屈一下了。”
莫姓女子毫不在意的笑笑:“赶车我倒是会的。严师莫要在怀了!”手中鞭子一挥,打在马儿身上。那马儿也算良马,身拖五人也不见丝毫吃力,打个响鼻呼哧哧仰头便走,速度竟是一点不慢。
一路行去,严回生时不时担心的往后望望。那种境界的战斗实在太过惊人,一动一静间将天地元气都引得混乱不堪。那神秘的金甲男子,慈善的大和尚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厉害,那境界,便是“分”境高手估计也做不到的。难不成他们已突破了“分”境?严回生实不敢在往下想了。
这些道士虽说受了伤,但毕竟修为尚在,那些僧侣也都是健壮之辈。一行人速度不低,半个时辰便走了十里有余。就在众人稍稍放下心时,猛然间身后传来巨大声响。扭头望去,那终南山处有青烟冒起,似乎是山间坍塌之声。
严回生心道不好,怕是那大和尚坚持不住了。赶紧吩咐众人加快速度,同时望向前方,希冀于郑家商队护卫能及时通知到京城。
果不其然!众人不过行了一里,身后就有破空声起,那呜呜的风声表明来人速度极快。严回生只得回转而立,打算自己再拖上一拖。
来人有俩,一前一后。前方正是那叫孟让的金甲男子,此时他浑身光泽稍弱,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身后正是亦得,凭空悬浮,似乎被孟让牵引着,两人不过一米。
见着满是伤痕不知生死的亦得,众人惊恐难定。僧侣们更是不住悲喊道:“住持!”有几人忍不住就想上前。
严回生忙想拦住那几人,可是稍有迟钝,就见孟让虚眼一睁,一道光华现。几名僧侣倒地,勃颈处一丝淡淡的血痕。
众人皆呆,不敢相信刚刚还一同的僧侣眨眼便死去。那曾姓女道士如同疯了般持着一柄断剑便向他刺去,同时怒吼道:“你这恶人,为何缠住我父亲不放。如此折磨于他!”。
原来,那一道光华正是刚刚还静静躺在担架上的曾观主出的手。
“曾师妹回来!”严回生大叫道,扇子已在手,一步间挡在她身侧。
“铛”的一声,严回生一口鲜血喷出,单臂持扇挡住观主一剑,双脚生生陷入土地几寸。
“师妹,斩了观主左臂,快!”
曾师妹身子一顿,扭头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见着他一脸的平静,想起刚才毫不留情的一剑。眼泪不自觉的留了下来,“我。。。我怎可伤。。。伤得自己父亲啊!”
严回生满脸涨红,连话也说不口了。他原本就不是观主对手,又耗尽全力带众人逃脱至此,只凭一口气坚持到现在。见着这小道姑还分不清形势,急的差点昏过去。
“父杀子,子斩父!有违天合,罢也。你若能苟且偷生,我饶了你又如何。”孟让低声叹道。
话刚说完,严回生只觉压力一松,全身力气提不起分毫,整个身子不受控的一倒。就听见身后尖叫:“不要。”
他顺眼一看,顿时如坠冰窖,观主撇开自己二人,纵身朝马车而去。
在场中人,莫姓女子也许是最镇静的一人。在曾观主出手伤人时,她并未像其他人那般目瞪口呆。她抱着孩子悄悄的向车厢外还挪了挪,整个身子都挡在了车厢门口。
此时见着观主一剑刺来,脸色虽然吓得惨白,但手中动作不慢。将手指刺破鲜血滴在一物上后,低着头将玉佩模样的东西一举。
剑尖毫厘不差的刺中玉佩。那玉佩被刺中后散发出五彩光芒,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景象。光芒从整个车身四周如同流水般缓缓将众人包裹在里面,仿佛一个五色蛋壳。
“严师,快进来。那人伤不了你我!”莫姓女子喊道。
众人都被她手中之物惊得呆在原地张大了口,刚刚连严回生都吃不住的一剑居然被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挡了下来。
只是,被呆住的不仅仅是严回生他们。孟让在那玉佩出现时就变了脸色,待光华显现时整个人居然站不稳似得后退几步,连身后亦得跌倒在地都未察觉。
他眼睛死死盯住马车上的母子二人,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身形猛一闪而至马车前,一字一句问道莫姓女子:“你~姓~什~么?”
望着他几乎狰狞的表情,女子将孩子头遮掩住,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关你何事,你若不退去,这法器必让你命丧于此!”
她声色俱厉的一番话并未吓到孟让,只见他呆了呆后哈哈笑道:“好好好,你不告诉我我便自己来试。你若真是那人之后,舍了那俯云盔又如何!”
莫姓女子神色不变,“那你试试进来啊!”只是她心中也是害怕,不知这宝物护得了自己多久。不过如今不可胆怯,只得强撑而为。
便在下一刻,车厢内有动静。
数声惨叫声从车厢内传出。宋安紧紧贴在母亲上,惊恐的望着车厢内的那个男子。“娘,那。。。那位厉害的叔叔,在。。。在打其他。。。其他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