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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感觉陈老师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而且他的话总是蕴含着慢慢的道理,时常让你不得不信服,即使最调皮的同学,在他面前也会收敛很多的,因为讲道理远比揍他一顿给他的压力大。一个学生犯了错,挨了揍,就算是两清了,老师已经收了帐,他不欠老师的,可以毫无压力地我行我素;但如果老师跟你讲道理,把你说服了,自始至终他就没碰你一下,老师没有给你留下任何怨恨他的机会,却让你无缘无故的生起自己的气来,以后你如果继续不作为的话,自己心里这一关你就过不去。陈老师无疑就是这么一个讲话的高手,你随意的举动都能在他那里听到好多道理,所以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语言的杀伤力远远比拳头厉害得多的多的多。

就好像那一次陈老师在上课,突然一个同学从外面闯了进来,因为迟到了,所以他就一声不吭地默默走回了自己座位上。陈老师当时正在讲一篇文章,当他讲完一个段落之后,把书慢慢合在了讲桌上。

“好,我们先停一下,刚才迟到的同学站起来。”陈老师说话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很少看到他大发雷霆的样子,但他的声音中总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个同学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他要倒霉了,进教室应该先打报告的,特别是老师在的时候,老师的面子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是必须给的。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同学上小学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报告的,他们之前的老师也没有要求过,所以他其实也不是有意要跟老师过不去的。

“恩,好。你到教室门口重新打十遍报告。”

然后那个同学也就战战兢兢、很听话地回到了教室门口,“报告报告报告---”,一直说完十遍也不敢动一下,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动。

“进来吧。”

他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依然没有敢立刻坐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吗?”

“因为我迟到了。”

“不是,迟到不迟到是你自己的事,学习也是你自己的事,这个需要你自己对你自己去负责,我只希望你们能勤奋好学,不要辜负了这来之不易的时光,但我不会绝对干涉你,有的同学的家确实也是离得比较远,只是有时候苦难是需要我们主动去克服的。”

“但今天让你打报告却不是因为你迟到了,而是因为你对我不够尊重。无论什么原因,当老师正在上课的时候,你进来就必须打报告,征得老师同意了才能进入教室,这是对一个老师最起码的尊重,我不希望我的学生以后出去让别人说没礼貌、没教养。”

“对你的惩罚你同意吗?老师的话你同意吗?”

那个同学没有说话,但我注意到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绝对是同意的,因为有时候并不是我们不想当一个好孩子、好学生,而是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育,才表现出比较粗鲁的举动。有谁不想举止得体?有谁不想多听到两声夸赞呢?只是如果你不跟我们诚心诚意地讲道理,你的话里如果包含了不屑,你的话里如果夹枪带棒的话,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我们当然不会听你那自以为是的真理了。

那时候的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就好像开武林大会一样,聚集了各地的英雄好汉,当然也就不排除地痞流氓了,这样一群没有章法、不听指挥、我行我素的人在一起,如果没有一个足够让我们信服的人领导的话,相信一定会混乱不堪的。幸运的是我们就是遇到了这样一个能够让我们足够信服的人,让我们在短短两年之中做回了一个真正的小学生。

“不只是对我,对任何老师都应该有礼貌,在课下见到老师也要主动问好,就像你在家里要主动向长辈问好一样,我希望我的学生在家里做一个晚辈该做的事,在学校也要做一名好学生。”

“之前我看到有的同学见了一些老师就跑,你跑什么呢?在课堂上,老师同学是师生关系,从来就不是敌对的;在课下,你们更是可以随时地咨询老师生活、学习上的各种问题,老师是非常乐意帮你们的。如果你们把上课老师对你们的严格教育看作是跟你过不去,那只能是你自己的损失,你更对不起老师的辛辛苦苦的备课,对不起老师为你付出的努力。在学校里学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做人的道理。只要用功了,我可以允许你们学习不好,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长,三百六十行,学习只是其中一条路。但我绝不允许你们人品有问题,在学校里尊师重道,在家里尊老爱幼,懂礼节重礼数的人才能有美好的将来,才能成为一个大写的人。”说到这里,老师顿了一下,将分贝提高了许多之后,道:“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们大声地说,我们竭尽全力地喊,我们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一生大喊,来向老师做出承诺,更是喊给我们自己听的,通过这一声大喊把老师的话深深地烙在心上,虽然不是很懂“大写的人”具体指什么,但我们一定会全力做成一个“大写的人”,我们不只是想做一个好学生,更想做一个好的自己。

这些话我们都懂,但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们说过,从不同人口中也许我们听过了无数次,但我们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做一个好学生原来有这么大的意义。那时候我只是简单的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福报,让我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绝对是我的运气,我又想起了我的阴阳理论,也许我的霉运多了就会偶尔来一次好运。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这个阴阳理论深信不疑,因为我的运气一直不好,所以我从来不做任何与赌博有关的事,因为我怕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运气给浪费掉。后来我才明白,那次的话之所以让我们震撼,之所以能够改变我们的行为方式,不是因为道理的本身,而是老师说话中对我们的尊重,每次老师给我们讲道理的时候从来不是颐指气使,从来不是居高临下,那里面蕴含着一种我们很少体会到的师生之间的平等,我们从来不是被动的去接受知识,而是老师将心比心、诚心诚意地把自己的经历、把自己的知识一点一点地传授给我们。

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词汇来表达老师对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但回想起来从那里毕业的时候同学们真的是特别有礼貌了,而且自从去了绿柳小学打架斗殴的事情很少很少了,要知道在屠夫那的时候打架是每天都一定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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