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班的时候,Alice进来了:“异艳,这几天我的车拿去维修,我也坐MrChua的车。”
“好啊!”异艳笑着说,心想:你坐MrChua的车,你去和MrChua讲喽。
异艳当然把前座让给Alice,人家是旧情人还是什么暗恋者。
车还没开动,Alice的手就搭在MrChua的肩膀上了,人家觉得很正常,异艳的心像被拍到桌子上的乒乓球,急速没有规律地跳动。
异艳必定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受不了这个刺激。到第一个地铁站她就对MrChua说:“MrChua我要在这里下车,想买点东西。”
“ok”MrChua的车停下来了,他转过头对Alice说:“Alice,你也在这里下吧,我去会朋友。”
“啊?”Alice先是一愣,然后脸就沉下来了。
异艳吓坏了,MrChua在做什么?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异艳不敢看Alice的脸,Alice一定怪她早早下车。
夜静静的,连隔壁父亲打呼噜的声音都能听到,Alice怎样也睡不着,“MrChua太过分了,竟把我赶下车了。”她气到眼睛又睁开了,“为什么呢?”“什么原因呢?”她的右脑问左脑,她想有一件事可能是对的,最近听说MrChua喜欢异艳,异艳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难道MrChua这样没有品味吗?“除非MrChua亲口讲出来,否则我怎么会相信呢?”她自言自语。
早晨MrChua睁开眼睛,又眨眨眼睛。昨天是一个故事:“我为什么把Alice赶下车呢?当时我是怎样想的呢?”他问完自己,又笑笑。都说Alice美,MrChua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化浓妆本身就是一种不自信的心态,用厚厚的一层霜和这个世界隔离。别人都是水,你为什么要做一块冰呢?像异艳这样多好,连口红都不搽,多接地气呀!当然这是MrChua的谬论。差不多半年了,他心里拥有一种新的力量,是他说不清楚的。那天AhWong问他一句:“怎么?走桃花运了?”他这才意识到异艳已经来到了他的世界。
异艳知道Alice这几天都坐MrChua的车,自己最好不要充当“电灯泡”了。第二天,她一到办公室就打电话给MrChua:“MrChua,这几天我没有坐你的车。”
“怎么了?吃醋了?”
“你在说什么?”
“哦,我在开会,等一下打电话给你。”MrChua那边放下电话了。
异艳知道他是想避开自己的追问,可是,异艳说死也不放过这三个字“吃醋了”,我吃什么醋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呀?MrChua怎么说出这样一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话呢?
异艳有点迷惑,难道汇云说的是真的吗?MrChua对我真的有···这又怎么可能呀?他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我只不过是那棵常青藤,再努力再拼命,也只能爬到墙的最顶端呀。唉!自从坐他的车,就有很多事情。异艳决定不坐MrChua的车了,永远不坐。
异艳挖空心思想出一个办法,让老公这两天来接她,这样不论是MrChua,还是老板娘都说不出什么。
要下班时,异艳打电话给鸿鸣的公司。
“HongMingisnotin.”接电话的是一个印度人,“Wait,wait”他倒蛮热情的,帮异艳找人去了。
“当,当,当”电话里传来女人高跟鞋的声音。
“鸿鸣去马来西亚见客户,请问你是哪位?”她直接讲华语。
“我是鸿鸣的太太。”
“异艳呀,我是秋影。”
“秋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国大读硕士。”
“噢,我三个月前就到这里做工了。”
“秋影,麻烦你告诉鸿鸣下班之后来接我,好吗?”
“今天不可以,明天我让他去接你吧。”她说完很自然地放下电话。
异艳手里握着电话,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鸿鸣到底是谁的老公?···难道秋影就是鸿鸣的初恋情人?···鸿鸣讲过她像他的初恋情人。异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在动物园秋影的脸捂得那么严实。···难怪自从那天起鸿鸣天天加班,原来他是去秋影那里加班啊!人或许都是这样,当事情发生了,什么都明白了。
“乱了,乱了。”异艳自语道。
异艳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错乱地把一叠叠图纸放上放下,放前放后···“镇静,镇静”她无数次地对自己说。
不管怎样,异艳还想要这个家呀!她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下班了,她要直接去老公的公司,可是又不对,老公去马来西亚了,即使在公司,又能怎样呢?看来,这个想法还欠考虑······
“异艳,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阿翔站在门口,他刚接手阿发的工作,讲话很客气。
异艳跟随阿翔来到车间,阿翔像变魔术似的,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零件,阿翔拿起三个零件:“异艳,你说这些用在你的project行不行?”
异艳什么都不知道了,脑袋里嗡嗡响:“阿翔,你让我想想好吗?我明天让你知道。”
异艳像无头苍蝇似的东撞西碰地来到楼梯口,上面Alice噼里啪啦往楼下跑,看到异艳,她停下来:“异艳,我问你。”Alice满脸的怒气,眼睛里含着眼泪。她的怒气点燃了异艳的怒火,她的眼泪又把异艳的火熄灭了,异艳一时不知用怎样的表情回敬她。
“异艳”MrChua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你收拾背包,我们去见一个客户。”做上司的就有这个威风,一提到工作,你不可以违背,刚才还说永远不坐他的车呢。
“见哪个客户?”上车之后,异艳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MrChua很不情愿地回答。异艳想起Alice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猜想两个人吵架了,MrChua一定心里很烦。
“Alice刚才跟你讲什么?”沉默了很久,MrChua问,语气里装满了浓浓的烦闷。
“没有,她还没讲话,你就过来了,你们吵架了?你不应该和她吵架。”异艳心想:人家女孩子爱你爱到没有尊严,你还要伤人家的心吗。
“我怎么能和她吵架。”MrChua把车停在一片小树林旁。他知道异艳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他闭着嘴,舌头尖顶顶这颗牙,再顶顶那颗牙,对说不说下一句话一时拿不准。猛地他说:“Alice问我和你什么关系。”MrChua讲这句话时,眼睛并没有看异艳。
“啊?我?怎么能···”异艳瞪大眼睛看着MrChua。
“我告诉她,你是我的情人。”MrChua用这句话斩钉截铁地剪短异艳的长篇大论。
“MrChua,我知道你想方设法躲她,可你不应该把我递出去呀,不能用我当挡箭牌呀,难怪Alice看我的眼神带有恶意,简直是气死一头猪啊!”
MrChua静静地看了异艳一眼,然后说:“我出去吸烟。”他并没有用力开门和关门,和平常一样,“咔”门锁上了,也和平常一样,好像异艳不存在似的。
“大烟筒”异艳嘟囔一句,车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耻笑她的自言自语。
“铃,铃···”MrChua的手机响,原来他连手机都没带。
异艳转向车后,MrChua在不远处的灯柱旁吞云吐雾,灯光下,他显得格外孤独。异艳从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他,汇云说的对,他好帅呀!只有像Alice这样的美女才能配上他。还有Karro也很美,她们都是鲜花。
“那我是什么呢?”异艳突然问自己,她想来想去找出一个词语“出土文物”。实在太贴切了,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创意而欣慰。这样想来MrChua或许真的对她有好感,因为花再芬芳再美丽,看久了,也会厌倦。一下子看到一个出土文物,美不美不要讲,光是新鲜和稀少,就独占鳌头了。
异艳马上摇摇头,都是有家庭的人了,还玩少男少女的把戏吗?
异艳脑袋里不停地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MrChua。MrChua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吸,异艳的忍耐力一点一点往下跌。这回MrChua应该不会再吸了,异艳很有把握。因为MrChua已经拿出手帕了,放在右边的脸上,然后一个逆时针在鼻子和嘴处乎一圈,仿佛这一下子就把嘴里,鼻子里的烟味清理干净。
车门开了,MrChua还没坐下来,浓浓的烟味就飘过来了。
“你吸了多少根?”异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严肃。
“不知道,总之全部吸完了,呵呵”
“我要是你太太,一定灭掉你的烟瘾。”
MrChua看着异艳,傻笑起来:“呵,呵,刚才我说是情人还生气,现在就要做我太太了。”
异艳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才反应过来由于生气失口了:“我是说假如,你不懂啊?”
“我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真的事情都是由假的变来的。”停了一会,他似乎带有感慨地说:“异艳,我和很多人交往过,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我的视线,而你走着走着就走到我心里来了。”MrChua含情脉脉地看着异艳,异艳的血凝固了,心吊起来了,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和那次一样,就是这只手,给了她无边的遐想,原来那次不是错觉,现在也不是错觉。她低下头,分明不敢触及他的目光。
“异艳,异艳”他轻轻呼唤着,就像王子悄悄吻醒沉睡百年的公主。
异艳原以为自己的爱已经死掉了,当MrChua把它唤醒时,她整个人被震撼了,原来她的爱是在沉睡。
MrChua握着异艳的手,用力,再用力。可能在这个时候,他把她当成石雕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塞浦路斯国王对一尊少女塑像产生爱慕之情,他的爱最终使这尊雕像变为真人,两人相爱到永远。可异艳不是雕塑,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动。
“异艳,喜欢我吗?”他的声音粘粘的,稠稠的,像挂在玻璃杯上的五粮液,晶莹剔透,浓香飘扬,异艳醉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那是朝光常常问她的一句话,十多年了,这句话又活了,而且比从前更青春。异艳暖暖的泪水浮在脸上,流入嘴里,滴进心窝,甜甜的。
“异艳,相信我好吗?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他讲“爱”字时,说得那么费力,那么珍贵,仿佛是从一座庞大的矿山里经过千辛万苦提炼出来的无价之宝。
异艳惊呆了,MrChua说什么?他说他爱我的灵魂,人不是只有在死的时候,灵魂和肉体才分开吗?而我的灵魂和肉体早就被分开了:老公要我的肉体,MrChua要我的灵魂。
异艳的泪水不停地流,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接受这份迟来的爱。
“对不起,MrChua,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必须对家庭负责,不能因为我们的错,毁了两个家庭,受到万人诅咒。”异艳讲这些话时,似乎筋疲力尽,因为她的理智和情感已奋战了很久。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应该的,可我无法···”MrChua把头重重地压到方向盘上。月光洒在他的头上,背上。异艳头一次看到MrChua是这样无能为力。
婚姻就像一间透明的玻璃房,有时你以为它不存在了,当你要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它坚挺地挡住你的去路,如果你不毁掉它,它永远存在,如果你想毁掉它,易如反掌。
“我不是坏男人”过了好久他说。
“当然你也是好女人”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说。
对于一个未婚的人,你找十个情人是你的本事;对于一个有家庭的人,即使你经历了千辛万苦寻到了真爱,也是罪孽。
MrChua猛地抬起头,右手握成拳头,很很地往方向盘上一锤,“嘭”,异艳的心一颤:难道他要炸碎他的那间玻璃房?
车启动了,车灯很亮很亮,扫除前方的一片黑暗···
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已经升到天空的顶端,今天是农历十五,团圆的日子,可老公还没有回家。异艳有一个预感:今天鸿鸣就会把他们的玻璃房砸碎。或许维持一个没有爱情的家,本身就是罪恶。
异艳向天保证:鸿鸣可以做陈世美,但她绝不会做秦香莲。
异艳躺在床上,她不会睡觉了,因为她知道,她就是那棵常青藤,借助那堵墙已爬了很高,她会继续爬的。她多幸运啊!在没有太阳的时候,月亮给她光明与温暖。她摊开手掌,握不住就松开吧。她轻轻地举起双臂,闭上眼睛,让自己静静地浸在这无暇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