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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Monopoly

资本主义的终极形态是什么?

当一个社会的根基建立在“个人财产不得侵犯”这一最高原则上,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仅有市场规律这一枷锁能够束缚。在少掉了道德,政治等无数变量后,这个世界就变成了大富翁一样的单一结局。

Monopoly,垄断。

政府机关的权利被削弱,他们无法再巧立名目从商人口袋里掏钱。侵害他人财产的高昂代价令所有人都不敢尝试抢劫,盗窃和诈骗。

曾经有一位老奶奶为了她饥饿的孙子偷了一块面包后被捕。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这位老人因为违背了宪法第一条,在各大财团的推动下受到了严厉的处罚,彻彻底底震慑了所有妄图修改这个条款的人士。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财产保障方面的科技与学说突飞猛进。战场上不再充满硝烟,现金流就是财阀们的导弹。他们就如同蛊虫一般,今日商战中的赢家,明日也许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旧日的企业不断死去,新生的企业加入战场。随着参与门槛的逐步变高,玩家逐步出场,这场金权的游戏最终决出了胜负。

一个人拥有了世界上99.9999%的财富,生产资料与知识产权。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空气,土壤,水源都归他所有。当然,这个人也依然保有着他作为人类的底限,没有剥夺走这剩下的17亿人口蜗居在人均10平米的铁屋子里,依靠太阳能驱动的循环维生系统苟延残喘的权利。因为其名字归他所有,每次称呼这个名字都需要因语境支付一笔从一毛五分钱到三万不等的钞票,而贫穷我不想让我那可怜的家当再缩水,在此且让我们称呼他为大亨先生。

在一百五十七年前,也就是这位终极大亨在最后一次商战中击败了他所有对手,最终奠定了自己王座的那一年,世界上还有54亿人口。在接下来短短的十年里,人口下降到了42亿——商战的余波令无数人流离失所,所有城市的每一栋高楼上都有破产的人排着队往下跳。依靠操纵生活必需品之类的小手段,这位大亨精确得令其他所有人的资产都达到了一个相同的水平:所有人都欠他一个天文数字的债务。

作为世界著名的慈善家,大亨先生很仁慈地免去了所有人的债务,并送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十平米的住宅。住宅内的一切归其个人所有,但死后,其子女仅能获得一个单位——也就是十平米——的标准住宅与一立方米的遗产物资。

从此之后,所有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都只发生就在这小小的十平米之内。不是没有人想过抗争,但没有生产资料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是贩卖自己所思考出来的科技成果以换取接下来研究所需的资料,磕磕绊绊地向前攀爬——这些天才可以称为英雄,但他们的寿命终有尽日。而大亨先生也不在意这羸弱的反抗,他只需要变动几个数字,这些天才创造的价值便会归他所有。这种绝望中,更多的人如同牲畜一样,网恋,交配,繁衍,死去。

万幸,大亨先生在一百四十七年后,再次展现了他的善心。

就在昨天,机器人不请自来得在所有居民的家中安装了一个不知名仪器。根据其上的说明书,这是一个游戏的登入设备,只需要枕着它睡觉,便能进入大亨先生所创造的一个游戏之中。而他慷慨地提供了玩家们在游戏里赚钱的机会——这怎么听都是他的低级趣味。

柯灿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这个像枕头一般的仪器。仅仅接受过法律规定的十一年义务教育的他完全无法理解机器的运作原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没有外接电源,不会给家里脆弱的电压设备雪上加霜——他还记得自己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家里的一根保险丝烧断了。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他贡献出了身体里的所有铁,去向大亨先生购买了保险丝,其余成分则加入了循环系统之中,陪伴着他的妻子。

就和此时此刻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他无法判断这是大亨先生善意的阶梯亦或是深渊的大门。患上阿兹海默综合症的母亲正在她自己的十平米内睡觉——她曾经是一个能向大亨贩卖知识的天才,现在却只记得父亲和柯灿的名字。赚取的所有财富都投入了治病之中,这也导致了父亲的悲剧。

大亨先生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既然除他之外所有人都住在封闭的小盒子里,没有物质与外界流通也不见天日,他便以自己最熟悉的时间为世界上所有人定下了时钟,废除了让无数学生头疼的时区。现在是大亨时间九点三刻,还有一刻钟,游戏就要开始了。

站直身子,柯灿做了一个深呼吸,直挺挺倒在了床上。手伸到脑后把头下的仪器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在仪器的催眠下,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毕竟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游戏,大段的文字与色块将柯灿的梦境填充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混沌。没有卖肉的小姐姐来引导玩家一步步注册账号,进入游戏,所有的步骤都被削减到极致。

当所有色块静止,文字就位,出现在柯灿面前的是一份巨大的合同。

“本游戏将获取你的外貌,基因,身体状况,学历,家庭背景信息,且具有这些信息的使用权。”

开篇第一句话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的补充条款。柯灿将所有的补充条款看了一遍,确定这不是大亨先生压榨他的又一份不平等条约后,翻到了第二页。

第二页是游戏的基本介绍。游戏设备是一个意识上传的装置,玩家是在大亨先生以超级计算机虚构的世界内游戏——藏身于十平米内近百年,没有人知道大亨先生现在的科技水平到达了何种地步,这已经是魔法一般的存在了。游戏玩法,请玩家自己探索。

唯一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柯灿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是眼前一花。

没有注册ID的麻烦,没有设定人物的困扰,没有选择职业的思考。他直接被投入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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