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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碧落血海域(一)

正如顾少所说,从魔罗谷出来一路沿着赤水向西,越过崇山峻岭的重阴山,便是碧落血海域。以龙珺遥和顾潇然的速度,他们只用一天时间便到了这里。碧落血海域上空乌云密布,周围奇峰罗列,山间气雾氤氲。而赤水河两旁则种满了鲜红似血的摩诃曼珠沙华。

这虽只是碧落血海域的外围,但龙珺遥已经感到胸间气血翻涌,很是压抑。她轻轻缓了口气,向着顾潇然问道:“顾少,我听说摩诃曼珠沙华只生长在冥界与鬼族,为何这里竟也有此花?”

“原本是没有的。洪荒乱世之战中惨死在这里的族落不计其数,因他们并非正常羽化而去,所以魂飞魄散后,元神紧留的一些意志也被不甘与怨念所替代。这些执念最终转化成世间三毒留在了碧落血海域。”说到这儿,他微微叹了口气:“哪怕是神族,在那样的情形下想必也不能心甘情愿的消散于世间。战乱结束后,这里却如同炼狱,一个不甚,就会威胁到四海八荒的生灭。是以,碧落血海域的域主便把冥界的曼珠沙华移植了来,以吸取净化这贪,嗔,痴三毒。”说罢,顾潇然看了看龙珺遥愈发白的脸色,不禁有些担忧道:“珺遥,你可还好?就算有曼珠沙华,这里的怨念多少还是会影响到你。”

龙珺遥对他摆了摆手,道:“我无大碍,多适应适应便好了。不过,我却没想到这里的域主竟是此般心念众生之人。”

顾潇然笑了笑,道:“四海八荒大都以为碧落血海域在我魔族境内,且众人都尊称那域主为银发魔尊,便认定他是魔族之人。其实不然,这域主的身份可是神秘的紧,据说他常年以面具示人,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然而,我到是敢断定他绝非魔族之人。”

龙珺遥不禁揶揄道:“以前就听五师兄说四海八荒没有顾少不清楚的事,看样子他果真未夸大。没想到你竟这般了解碧落血海域。不知我们此次是否有缘能得见域主一面。”她虽开始想着一定要避开这传说中冷漠无情的域主,可在听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事迹后,竟生出些许好奇心。

顾潇然沉思道:“三万多年前,碧落血海域发生了一次劫难,事关四海八荒的安危,最终被域主一人镇压下来,之后他便闭了关,时到今日也不知他是否已出关。”

他话音刚落,就见赤水河一阵翻涌,山间气雾愈发的浓烈,两岸的摩诃曼珠沙华也愈发的红艳妖娆。忽然,龙珺遥与顾潇然所站之地的空间一阵曲扭,狂风骤起,使他二人不得不闭起眼。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显然已身在碧落血海域中。赤水,峻岭和曼珠沙华早已不见了踪影,同时,龙珺遥身上的压抑气闷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君此回亲自前来本域,几位长老已在阁内恭候尊驾多时。”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龙珺遥循声望去,只见几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站在他们不远处,说话的正是领头的那个。

“有劳。”顾潇然向着说话的男子拱了拱手,回头对着龙珺遥道:“珺遥,我先去见见几位长老,这些御史会带你到内院休息的地方。”

龙珺遥点点头,随着御史向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这里很是安静,只偶尔有几个侍女匆匆而过。相对于碧落血海域的外围,此地则多了许多她从未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和药材。树林旁边,一座座玉白色的拱桥下是蜿蜒于碧落血海域的赤水。这闲雅惬意的景致,即便与九重天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这域主应是花了不少心思。

看样子顾潇然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龙珺遥打算小憩片刻,然后逛逛这碧落血海域的内域。那些御使离开时并未告知她这里的禁区,她索性就寻着些有意思的景致逛了起来,顺带捏了几株药草。和方才入内域时一样,她一路上并没有见着什么人,但却在进入一片荼蘼花林时,不经意听到了两个小侍女的对话。

“哎,我听说这次魔罗谷来的使者竟是魔君本人,方才去侍奉的小碧说魔君果真如传闻一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真可惜,要是我也能去前厅侍奉就好了。”说话的小侍女一脸憧憬的对着另一个道。

“小碧真是幸运,能一直在前厅侍奉。上次从渊刹来的使者也是冥君本人,小碧这下两个魔君都见了。回头应问问她,哪个魔君更俊些。”这个小侍女也是一脸激动。看来能见到魔族的魔君,于她们来说是相当令人向往的一件事。

“对了,我听叶浅姐姐说域主已经出关了,说是明天会亲自接见魔君呢!”

“真的?那小碧岂不是这次连域主都能见到了!唉,你我来这里都万八千年了,也未曾见到过域主,小碧委实幸运的紧。回头,咱们一定得好好问问她。”

两个小侍女边说边向花林深处走去。龙珺遥并非有意要偷听她们的对话,只是她耳朵一向灵敏。方才的对话,被她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满耳。她不禁扯了扯嘴角,没想到顾少在这碧落血海域也是如此的受欢迎。

不知不觉间,龙珺遥已走出了荼蘼花林,入眼处湖柳绕堤,亭台水榭,怎一个美字了得。愣怔了片刻后,她缓步向着湖心的玉石拱桥走去。这里的景致似曾相识,她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何时何地,见过此景。远处碧波粼粼的湖水与天边相接,飘渺的近乎虚幻。龙珺遥皱了皱眉,感觉这里不似所看到的一般简单,湖水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正如她所料,这湖中却有阵法,阵法后是碧落血海域的禁地。虽说是禁地,但其实也不过是域主不想被人打扰的清修静地。由禁地望去,透过阵法,隔着重重水雾,朦胧中见一红衣女子静静伫立在拱桥中央,如锦缎般的青丝无任何装饰,仅被一条绛红色的发带轻轻束起。虽看不大清女子的容颜,但那身影却彷若空谷幽兰,孤傲而淡然。

对面亭台中,一身形伟岸,着暗红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银发三千彷若冬雪。他薄唇轻抿,银制面具下一双赤色的眸子如若幽潭,深不可测。

银发男子身旁的随侍见主人一直注视着拱桥中的女子,便轻声解释道:“释尊,那女子乃是随魔罗谷的魔君顾潇然而来,应是神族的女子。”

银发男子并未作答,他依然望着桥上的女子,仿佛在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随侍有些紧张的盯着自家主子,心知他素来不喜陌生人擅自在域内走动,但不知为何释尊他至今仍未阻止。

龙珺遥凝望湖心良久,忽然莞尔一笑,反手拿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竖箜篌。飞身而起,转眼间便飘落在湖中心。玉指轻勾,宫音属土,由艮宫东北方进入“生门”。遽然间,湖中雾气旋转而起,气流也开始不停波动。龙珺遥心下一喜,便知自己是猜对了,这确实是一个以虚为实的八卦音阵,以音攻破阵,再好不过。根据八门分布,每个音色由不同方位进入其所属宫内。商音属金入乾宫,角音属木入震宫,徴音属火入离宫,羽音属水入坎宫。音随阵法的变动而转换,最后以羽音从北方休门而出,方可破阵。

岸这边,银发男子的随侍见女子竟然找到了破阵方法,不由一阵焦灼,时不时地望向自家主子。这阵法自布下以来,还未能有人看透破阵之术,未曾想最后竟被这看起来年纪尚轻的神族女子给破了。不晓得这女子到底是得了什么机缘,竟能想到用箜篌来破阵,可惜看不出释尊是喜是怒,不知他接下来作何打算。

龙珺遥实则并未得到什么特殊机缘,她自小喜好阵法,在龙族时,龙渊也时常给她和哥哥布下各种阵法,用来训练他们兄妹二人的破阵能力。而此番,眼前的阵法看似颇为熟悉,她起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破阵,没有想到居然行的通。

看到自家主子至今未表态,那随侍终是没忍住,对着银发男子轻声道:“释尊,是否要属下去阻拦那女子?”

“不用。”男子声音低沉冰冷。

闻言,随侍一怔,主子竟然不计较这女子的所作所为?以前凡是踏进这拱桥上的女子,可是都被即刻撵了回去啊!

银发男子仍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湖面上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红色身影,直到她最终破阵而出。女子收了琴,抬手扶了扶额前的汗珠,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了翘,似是对自己的破阵之术颇为得意。只是在她望向湖对面时,不禁又皱起了眉。她其实并未瞧见湖对面的亭台,因这亭台前还有一个阵局。想要到湖对岸,一定得破了这第二个阵法。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继续破阵的时候,拱桥上传来一阵颇为尖细清脆的女声:“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龙珺遥回头,只见一身着水蓝色纱裙,面容清秀的女子正神色紧张的质问着她。这女子的穿着显然和方才她所见的小侍女们有所不同,想来应是碧落血海域级别颇高的人物。自己是随顾潇然而来,她并不想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面不改色的对那蓝衣女子诓道:“我迷了路,适才正想看看这湖对面是否能通行,不知姑娘可否给我带个路。”

那女子一听龙珺遥是迷了路才会到此处,当下便松了口气,缓声道:“原来如此,那我给你带路。”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龙珺遥,继而道:“你可是随魔君一起来的那名女子?”

龙珺遥点点头:“正是。”听到她的回答,蓝衣女子彷若更加安下心来,也没有了刚刚警惕的神色,转身带着龙珺遥向来时的那荼蘼花林而去。

回到休息的阁院内,顾潇然明显已等候她多时。看着他颇为不安担忧的神色,龙珺遥有些歉意的道:“我随便逛了逛,没想到耽误了时辰,到是让你等着我了。”

顾潇然松了口气,释然道:“无妨,你无大碍便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阵法遍布,我是怕你一个不小心,误入了什么刁钻的阵法,伤了自己。”

龙珺遥此时才恍然,怪不得那些御史没有告诫自己任何关于禁区的事情。这里处处由阵法护着,一般人自是无法硬闯。想到自己适才的所作所为,到真是她大意了。为了不让顾潇然担心,她刻意转移了话题:“顾少,你的事可还顺利?”

顾潇然点了点头:“嗯,我对诸位长老提及了陀罗果的事,但他们也做不了主。要是一般的草药倒是不难。可这陀罗果一直是由域主亲自照顾着,他们也得先去请示一番,才能定夺。不过,我们倒来的及时,听说域主前些时候刚出关,明日我们到是可以当面向他询问此事。”

“嗯,也只有先看看域主的意思,再商讨下一步的策略。如若域主能答应交换陀罗果是最好不过的了。”见龙珺遥双眉紧蹙,顾潇然怕她为此事过于忧虑,便安慰道:“怎么说都是明日域主的一句话,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先好好休息,我们到时随机应变。”说罢,又嘱咐了她一番关于碧落血海域的注意事项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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