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片又一片粉润的桃花羞涩且欢快的随着温和的春风起舞,从侧面飘来打在她的脸上、身上,粘在她的流苏发髻上。她额际的碎发和裙裾的下摆亦随着春风飘飞,此情此景更有“桃花娇面迎春风”之感。景虽美,可心却无法应景。
芙蓉垂眸,心情略沉重的走在路上,就这样要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一年两个月,有些世外桃源感觉的村落,这里是小小轩出生的地方,这里有好心收留她的干爹和干娘。她,还不知道怎么向他们开口。
桃园村不大,几十户的人家。铁柱家办喜事,村里很多人都去凑热闹了,路上也没什么人。
铁柱家,大老远都能听到喧闹声,就连门外还摆了几桌席面,此时宾客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芙蓉缓步到了门口,正在迎客的金大娘就乐呵的招呼道:“哟,这不是老栓头儿家的干闺女吗,来找你爹娘的?”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道:“是呢,金大娘,你看见我爹娘了吗?”
“老栓头儿和老栓婆子都在院子里嘞,呐,你娘在那儿。”金大娘热心的指了个方向,应道。
她顺着金大娘指的方向望去:“金大娘您忙,我过去了。
她走到干娘的身后垂眸站定,过了四五息始终难以启齿。
这时席面上另一侧的妇女都抬头看向她,有一个热心的婆子还起哄道:“老栓头儿家的干闺女,过来坐吗!大喜事嘞,都乐呵乐呵!”
老栓婆意识到不对,也停下拿筷子夹菜的动作,好奇转过身来,她布满褶皱的脸上闪出一丝惊讶和困惑。干闺女来了一年多,就算出门也是往地里跑,总也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她疑惑问道:“小蓉你怎地来了?”
她对着芙蓉全身仔细扫了一遍,才想到干闺女没有抱着孩子,急急补充道,“小轩呢?”
芙蓉眼里隐含水雾,抬眸看向头发灰白的干娘,深吸了口气,艰难道:“娘、你和爹先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诶!”老栓婆心里惊讶的紧,实在想不到出了什么事,可她还是急急的起了身,快步去男宾客那边儿叫了老栓头儿,两人匆匆和芙蓉出了铁柱家,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儿。
芙蓉眼中凝泪,垂眸站定,依旧难于启齿。老两口儿也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彼此疑惑的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时,她“啪”的一声跪在了二老的面前。
二老一惊之后,赶紧去搀扶她,老栓婆急急道:“孩子,你这是怎地了,有话就说,下跪作甚!”老栓头儿也急忙附和:“是啊,傻孩子,到底出了啥事儿?”
芙蓉抬头,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鼻尖微酸的艰难道:“爹…娘,蓉儿之前告诉你们我本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不想做侍妾跑出来的。如今公子他找来了,要我跟着回去。”
她越说,泪流的越凶,“蓉儿不孝!蓉儿打心眼儿里感激二位的收留之恩,本想留在桃园,为你们养老送终。奈何如今不得不离开了!”她抽回被已经僵立住的干娘抓住的双手,又趴在地上给二老叩了个头:“爹娘要保重身体,我以后……会来看你们的。”
老栓两口僵了半天,回过神儿来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很是舍不得这个收留、认下的干闺女。他俩膝下无子,芙蓉和小外孙给即将入土的他们带来了许多快乐和欣慰。
老栓婆业已泪如雨下,弯下腰身去拉起她,用力抓住她的手,担忧道:“儿啊,我们老两口是真舍不得你和小轩啊!你回去会不会被欺负,他会对你和小轩好吗?”
芙蓉随着老栓婆的搀扶起了身,几度哽咽,努力的破涕为笑:“娘,会的,他会对我和小小轩好的。”
老栓头儿也含泪扭过头去,不忍心看这一幕。
干女儿要走了,老两口也放下宴席,跟着回了家。
一路上芙蓉挽着老栓婆的胳膊,听着她交代琐碎,心里满是温暖,虽然止住了泪,眼里依旧是水濛濛的,努力挤出笑容。
干娘没有带过孩子,她生了小小轩之后,干娘比她还激动,跑东家,问西家,忙前忙后,问回来的内容都是关于女子坐月子和怎么带小孩儿的,一直帮着她照顾小小轩。她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多亏了干娘,她才知道怎么照顾小小轩!
她努力的止住依然想掉下的泪水,停住那些温暖的回忆,把思绪转移到干娘的唠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