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以为黑色水池是虚幻之物,于是不假思索的踏出一步,黑水及腰,他的神色是以突然大变,只觉浑身如覆霜寒,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难以再跨步。实在太冷了,犹如坠入万年冰洞。徐铭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颤抖的身体,抬头看向近在迟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名剑【诡香】。
“只要拔出它,我就能使出【一剑指】斩杀怪物,逃出葬剑池。”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其实他离那块孤石远不止几步之遥,只是他出现了幻觉而已。眼见徐铭执意往前走,贴在山壁间的离千愁,没来由的眼鼻一红,随后手一擦,又恢复以往调皮的神情,扯着嗓子喊道:“乖师侄,别傻楞的站在原地,快去拔剑啊!”
池水边。黑风豹百无聊赖地趴在岩石上面,两只巨大的肉掌玩弄生长在石缝间的一簇小草,将其压倒之后又抬起肉掌,却见草儿依旧坚挺的直起身板。它忽觉有股气,反复用掌摁压草儿,渐渐玩起了兴致,以至于忽略了原有的目的,甚至都懒得搭理被它逼入水的‘猎物’。
有些古怪,它压根就没想过要攻击糟老头离千愁,反倒撞上后者的眼神后,立刻又乖巧的玩起掌压草儿的游戏。
一步,两步,三步......第七步,第八步,当徐铭走到第九步时,终于压抑不住不断涌入体内的霜寒,嘴唇冻得直打着哆嗦,漆黑的眼眸闯进不该有的寒气,体内翻滚的寒气,使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全身僵硬。那块孤石明明就在眼前,为何总是够不到,连距离都保持永远的恒定,实在令他难以捉摸。
“幻境,我一定是步入幻境!”终是捕捉到了可怖的梦魇,使徐铭浑身一抖,猛的惊醒,不禁喃喃自语:“没错,老顽猴刚刚提醒过我此地暗藏玄机‘黑池的幻境’,倘若这潭黑池确实存在,那我走了许久所处的位置应该离池中央的孤石不远,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只有一种可能——阵法!
两位守卫禁地的师兄,也曾提及过此地乃是‘三千剑杀’的核心阵眼之处,又是名剑【诡香】的雪藏之处,肯定存在某种蛊惑人眼的阵法。
想到这种可能,徐铭不觉低下头,盯着右手的食指,一枚古朴的戒指闪耀着墨绿的光芒,倒映出他阴晴不定的黑眸。这是颜钰儿相赠的龙舌戒,越看越好似有种奇特的魔力,使他情不自禁伸头靠近。一口咬中戴着龙舌戒的食指,他再度审视时,殷红的鲜血自食指的牙痕间流出,接下来却发生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不多的血水,一滴不剩的涌入龙舌戒,那层重影像是受到解封,隐约流露出一个‘冥’字......
此刻的徐铭,根本没时间关注这些,仅是略微瞥过,未做任何停留,倒是借此引出体内熟悉的狂暴玄气,直至扩散全身。未久,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温暖,身体不像先前那样冻僵,反倒有种生机盎然的错觉,心中不由窃喜:“莫非...【太玄浮屠】还有驱寒的奇效?”
他尝试运掌,果不其然,一缕极为难得的暖意袭上心头,更是顺带温养起全身,令他愉悦的恨不得想仰头大吼一声。凭借奇功【太玄浮屠】,徐铭暂时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黑眸也渐渐有了些许神采,他再次凝视近在咫尺的名剑,一阵恍惚过后,他摇头叹道:“看来,【诡香】果然非凡品,此等神剑还是留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就在他欲知难而退时,眼前的一切却俨然变了样:黑风豹无精打采的熟睡中,老顽猴也倚靠在山壁裂缝里酣睡,且呼噜声一波高过一波。他低下头,发现池水中有双充满诧异的黑眸正与之对视,一张俊秀的脸颊也是如此像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别提倒映在水面,穿件宽松白衫,颇有儒生风姿的书生。
“何时黑水变得这般清澈了?”他心生疑问。
不请自来的寒风悄悄掠过,满头黑发跟随其起舞,徐铭猛然回过身,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站在孤石上面,而身侧的【诡香】就在他眼皮底下!
他惊道:“这一切定是幻觉!定又是那可恶的阵法再做怪!”
嗡嗡嗡···出乎意料,剑身止不住的抖动,像是在呼唤着某人。该不该拔呢?徐铭很困扰,怕又是一个圈套,毕竟他站在这个鬼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老顽猴的一个圈套。嗡嗡嗡···很显然,这柄剑抖动的更厉害了,似乎极为迫切,乃至渴望。
走近了,徐铭适才看清剑柄雕饰的三叶草。不同于莲儿、修月和修桦等的佩剑,这株三叶草着重饰以金色,而且叶脉纹路相当清晰,互相重叠、缠绕,隐然塑成握紧的拳状。偏窄的剑身,突兀一抹锋利,一只白皙的手掌不自觉闯入,缓缓握住剑柄......
“徐铭,快松开!”
一道挟带急促的声音响起,徐铭微微一愣,瞧见那道紫色倩影,不由愈加握紧了剑柄,丝毫不在乎掌心内鲜血泊泊的涌出。
“快松手,它会将你的血吞噬殆尽!”他空洞无神的眸子,和惨白脸色露出的浅笑,落在修月眼里,却是那般无助,尤为可怜,不由失声道:“快松手!它是假的,是幻象!”
“假的?”反复念叨着这个词语,徐铭恍然醒悟过神,适才注意到握住剑柄的左手,不知何时,竟然被数根黑色的藤曼,且附带密密麻麻的针刺争相缠绕,扎得他这只手遍布大大小小的血孔,涌出的血水,无一例外尽被它们贪婪的吸吮,以至于它们得理不饶人,已然向着他的手臂蔓延。
这种强烈的痛楚,迫使得他皱眉,叫道:“你倒是告诉我,该如何松开!?”
闻言,修月斜睨一眼讪讪走近的师父离千愁,而那头威风凛凛的黑风豹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被离千愁怒目一瞪,更是乖觉地匍匐在她的脚边,不敢出声。“老顽猴,瞧你干的好事!你若非要捉弄你的乖师侄,但也不能将他往‘剑刺’中推啊!”怒不可遏,便是修月此时的心情。
跟着修月师姐一同赶来的修远和修青师兄弟,见到徐铭痛苦的表情,尤其是那只受尽三根藤曼折磨而致使遍布血痕的左手,两人倍感错愕的同时,又心生愧疚。作为师兄的修青,连忙抱拳道:“师姐,剑刺乃天下奇毒,现已触及到徐师弟的性命安危,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请掌门师尊出关。”
见他匆匆离开,离千愁立刻跳出来,抬手指向满目憋屈的黑风豹,忙解释道:“宝贝徒儿,这可都不是我的错哦。都怪‘剑宝’,玩瘾大发,是它逼得徐师侄跳进黑池的!为师死活都拦不住!”他越说越来气,仿佛整个过程都如他所言,全是黑风豹的错,与他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