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边整理衣裳,边打开房门,呼吸着晨间空气,稍稍舒展了个懒腰,突见一道褐色身影猛然闯到他跟前,又是熟悉的讨巧笑容,后者问道:“徐师侄,决定好没?”
他补充道:“如果决定好了,那师叔我这就带你去瞧瞧‘带刺的剑’”一双像是没睡醒的小眼睛,充满着期待。
忆起‘三千剑杀’以及那群不要命的裂岩鹰,徐铭没来由的浑身一抖,感叹着那真是有好几晚没有睡个好觉。“你得答应我,临危时刻千万别抛弃我!”只要答应这个条件,他的心里才会觉得踏实点。
离千愁拍着胸脯保住道:“放心吧,你可是我的师侄,我怎会舍弃我师兄唯一一个宝贝徒弟呢!”
徐铭一阵无语,为什么总感觉此行不太顺利。
再次来到剑冢,一眼望去,尽是林立在红土地之上的铁剑,剑柄之上的烈岩鹰们,歪着脑袋斜睨向师侄二人,似乎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寻找最合适的猎物,隐然暗示某种说不出的诡异。不过,遍布剑冢的铁剑,好似亘古长存,只为等待前来带它离开的有缘人......
徐铭轻声叹道:“这些剑常年被晾在这儿,独守冷风吹,对它们而言很不公平。”
只要有他陪着,离千愁就显得很兴奋,耐心解释道:“很公平呀!我梦剑堂每年都会送进来一批新生弟子入剑冢,冥冥之中,自有与他们遥相呼应的剑,等着他们取。”
“而这一切全凭天意。”想了想,徐铭随后提出压在心里的问题:“若是没有与之相契合的剑,剩下的那些弟子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貌似有些出乎意料,离千愁仰望着天空,面露愁容:“很尴尬呀!那批没有如愿选到佩剑的弟子,其实也就意味着与梦剑堂没有缘分,要么劝其回家,要么做个杂役,等待来年的入冢之日。”
走过一柄锈迹斑斑的剑时,徐铭的衣袖无意间触碰到它的剑柄。霎时,此剑的锈迹被风吹散,露出格外锋利的剑身,惊得好几只烈岩鹰纷纷逃离。“奇怪,这把剑...莫非...是我的佩剑?”他惊道。
离千愁难得摆出一副端重的神色,细细打量这把剑的同时,再看向一脸茫然的徐铭,不由绕着锋芒毕露的剑转了好几圈,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不可能啊,你仅仅习得一式【一剑指】,且初拜入我师兄门下,都没来得及祭拜两位祖师爷,按理说剑冢之剑是对你不会产生任何感应,但如今...倒是奇了怪?”
短暂沉默之后,离千愁一改先前的愁闷,反倒恢复昔日的活泼好动,一两步跳到徐铭的身侧,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哎呀,既然想不通,那就别净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快点跟在我后面,别耽误了闯禁地的良辰。”
一听‘闯’字,徐铭心里立刻起了一道防御墙,急忙追问:“闯禁地?你昨晚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离千愁见状有些不对,细小的眼睛来回转动,闪过一抹狡黠,随即也不顾徐铭面怒之色,硬是拽着他的胳膊,边往前走,边催促道:“师侄,你定是听错啦!师叔怎会欺骗可爱的师侄哩。别那么一惊一乍,马上就到了。”
两名胸前绣着银色三叶草标识的弟子,从假山的后面,纵身跃至二人面前,两把佩剑交错在空中进行拦截,异口同声的道:“此地乃是‘三千剑杀’的核心阵眼之处,若无掌门师尊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
被这么突兀一吓,徐铭稍稍愣住,忙抱拳行礼道:“两位师兄,晚辈徐铭只是碰巧路过,绝无闯进去的念头,还望师兄们见谅。”
两位师兄见他态度诚恳,也就随意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岂料,离千愁突然跳了出来,挺直习惯半弯着的身子,轻咳了两声,板起脸装威严的道:“修远,修青,你俩师兄弟守在此地几年了?”
“拜见三长老!”修远、修青连忙还礼道。他们很清楚,自打天纵奇才五长老宮无泱因私心叛离梦剑堂,又遭遇神侯府的毒手,如今除了常年闭关、不管俗事的掌门之外,辈分最高便是眼前的三长老,他们岂敢得罪?
离千愁故作冷漠的道:“我奉掌门师兄的口谕,特地带徐师侄到葬剑池,为的就是锻炼他的剑术。”他又咳了两声,续道:“故此,你们两个还不打算让路?”
徐铭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提醒道:“两位师兄,千万别提三师叔胡说,掌门压根就没有下过这道口谕。”
师兄弟面面相觑,难以抉择。“徐师弟,是以掌门师尊的嫡传弟子。如果是他到葬剑池练剑,依掌门师尊的古怪性格,倒也极有可能。”修远推测道。
神色淡漠的修青,可不是容易糊弄之辈,一语中的道:“葬剑池,又称生命禁地,凡人踏入,必死无疑。而徐师弟原本是一介书生,又初拜入掌门师尊,绝艺未成,擅自闯入,实在有违常理!”
眼见他不肯让路,离千愁怒道:“修青啊,莫非你连三长老的话都敢不听!?”
“修青不敢!”他连忙作揖道:“但是,若是没有掌门师尊的手令......”
话音未落,一道褐色身影以极快之速,来回点中修远、修青的穴道,使得他们师兄弟暂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向三长老抓着徐师弟的手臂,一跃闯进禁地。这一幕,气得他们目瞪口呆,却又无奈何。
所谓的葬剑池,其实就是一个山洞,穿过细水长流的水帘,步入洞内。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扑面而来,四周空荡荡,只有相较高低的群石,和一处水面无波的池子,便是阵阵冷风吹,风声之大足以响彻整座山洞。
徐铭抬起头,洞内唯一一处光明,就在洞顶那轮空缺的洞口,也因此大大减弱了风声,才不至于导致师侄二人的出现耳鸣现象。“三师叔,干嘛非要扯我进来?”他颇为郁闷,毕竟他可是亲耳听到两位师兄称此地为‘生命禁地’,由此可见危险程度不一般,所以他难免带些怒意。
离千愁倒是不以为然,转移话题道:“师侄,带刺的剑。瞧,它就在那!”
徐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潭黑色水池。一块孤零零的岩石,仿佛生长在池中央,有柄不带剑鞘的剑插入其中,就算他隔远望去,也能依稀辨别出精美绝伦的剑纹。简直就像徐徐绽放的三片花瓣,很美很精致,可见铸剑之人的高超技艺。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见他目不斜视,状如痴迷,离千愁很是傲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侄,莫要小瞧了它的来历。此剑乃是当年江湖人称‘蝴蝶剑侣’,亦就是咱们的祖师爷飞千跃和狐雪儿,只因与飞流派争夺武林第一门派。于是请动闻名天下的三大铁匠之一隐氏,重熔他们的佩剑,辅以他们的雄浑内功,假以时日,共同打造这把名剑——【诡香】!”
徐铭惊道:“当真是媲美名剑【蚩神】的【诡香】!?”
离千愁很是满意他愕然的表情,因为这样才突显【诡香】的珍贵。“自从两位祖师爷相继离世之后,这柄剑便一直冰封此地,只等有缘人,重现它昔日的光辉。”一念及此,他不禁摇头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怪我梦剑堂后继无人啊。”
徐铭出奇地沉默,并未出言打断他的回忆,倒是陷入沉思,嘀咕着:“带刺的剑,貌似它并非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