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安步伐因为黑夜的原因放慢了,在越来越弱的灯光中,回忆过去。倒也不寂寞也不寒冷,每想起初莫,他的心总是暖暖的。沈知安记得,菠萝味的冰激凌好像第二年就不生产了,不过,暑假的时候,沈知安放着自己家的冰激凌不吃,还是喜欢跑到初莫家,看着电视,陪她瞎聊,然后,吃完冰糕在离开。
“啪。”微小干脆的响声,被寂静放大。他反复按了几下手电筒开关,深深叹了口气。对着手电说:“好几年没用你,还能用,带着我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已经很不错了。祝贺你光荣下岗。”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他站在原地,望着没有亮光的世界:“俄罗斯怎么连月亮都没有。”四周寂静,连昆虫的叫声都没有。如果在家,这个季节蝈蝈肯定还有,在小区大院的草丛里,会一直叫。以前初莫喜欢抓一只,放在一个小笼子里送他。他嫌吵,等她走了就把笼子口打开,放了。初莫看到后,一定对着他叽叽喳喳一顿吵。那时候,真的很热闹。一点都不孤独。
回到现实。
世界静的吓人。只有他左脚的脚步声和右脚的脚步声。
沈知安靠着什么支持心灵与肉体直面而来的孤独,他也不知道。只是想,这么走下去,不要停,一定能等到天亮。
沈知安觉得困难已经够多了,他拥有面对困难的能力已经足够强大。然后“扑通”一声,上帝就把痴心妄想的他,推到了冰冷的水洼里。好像在说:“嘿,清醒一点吧孩子。这才哪到哪。”
虽然不是贝加尔湖一年最冷的时间段,此时此刻这里的温度也有零下好几度。他竟然掉进水里,这太不合乎常理,什么水会不被冻住呢?答案就是活水。
一心想看一眼贝加尔湖长什么样子的沈知安,终于如愿。还是如此亲密的接触。水的刺骨驱散了他的疲惫,几乎以破世界记录的速度,从不算太深的岸边水洼里爬了起来。牛仔裤全部浸透了水,上半身还可。水刚刚淹到了屁股的位置,而他没站稳,稍稍波及到上身的到口袋位置。
他躺在河岸边,无力的望着漆黑的天。是该停下来歇歇了。零下的温度,穿着湿透的衣服,沈知安想,这次他一定会死了。他摊开双臂,四仰八叉的躺在狭窄的岸边。
“冷。真的很冷。”沈知安嘟囔,然后闭上眼睛。
双目合上,沈知安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七彩的梦。红色的光、蓝色的光、黄色的等等,在他眼前绕来绕去,美丽梦幻。NX穿着白裙,走在树林里,他喊着NX的名字,手伸着想让她到自己身边。NX朝他甜美的笑,撩动耳侧的长发,然后她往前走,白色的舞鞋踩在林间的树叶上。他的双脚好像被固定住了,没有力气去追。
“知安,我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家。一座房子,我有自己的衣帽间,你有很大的书房,里面摆满你最想看的书。对了,要有个婴儿房,最好两个或者更多我想给你生很多孩子。只给你生。”
森林里回荡着NX温柔绵延的声音。他四周寻找NX就是找不到。
沈知安:“你为什么喜欢我?”
初莫:“我想睡你啊。”
沈知安:“你浪费了十几年的时光,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
初莫:“简单吗?那我怎么还用了十几年?”
沈知安:“早知道,就让你睡了。”
初莫:“对呀,当初你让我睡了,就没后来这些事了。”
梦的杂乱,恍惚间有NX的声音,恍惚间好像说话的一直都是初莫。七彩的光旋转变化,一闪一闪。
“沈知安!!!沈知安。。。。沈知安。。。。你在哪里。。沈知安。”
岸边的沈知安猛地睁开眼睛。从梦里回到现实,头疼剧烈。天不在是漆黑,是一种青色好似又是蓝色。他看着四周,还是躺在岸边,原来他是从大路上掉下来的。在漆黑的夜里,沈知安以为,自己是一条直路直接走进河里,他的方向感还是不太好。
头很疼,用手猛烈的拍打头部。沈知安突然有点害怕,手使了很大的力气拍打头部,而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连手都没有拍打的触觉:“为什么不冷?我怎么感觉不到寒冷。”
沈知安说话,声带的震动他感觉的出来。奇怪的是,耳朵却没有听到声音。完了完了沈知安想:“我不会成为聋子吧?知觉也没有。”他情绪变得激动,手不断的拍打还在疼的脑袋:“我不要成为废物,不要。”疯狂的不控制力气的拍打。
“沈知安。。。沈知安!!!!你大爷的,沈知安。。出现。。快出现。”
他脑子里一片刺耳的声音。接着就由弱到强听到了初莫的声音。谁都不知道沈知安是哪里来的力气。大路距离岸边还是有一定高度,沈知安抓住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脚一使劲,连滚带爬的上了大路。
“初莫,初莫。我在这里。”沈知安用尽力气,肺部因为呼吸沙沙的疼。他趴在地上,看着在路的那边。初莫穿着黑色的裘皮大衣,在绵延起伏的石头和矮灌木中,边走边喊。沈知安看着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听她一遍一遍的叫着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初莫的嗓子因为大声的呼喊而变得沙哑,不像她自己的声音。衣服也穿的厚厚的,一点也看不出轮廓背影。可是沈知安,就是知道,喊他的人一定是初莫。
初莫离得很远,沉浸在寻找沈知安中。她开车两个小时就到达了贝加尔湖这里,问了这里几家民宿的老板都没有见过沈知安模样的人。她想,会不会是自己刚刚开车开的太快,路上错过了他,于是往回寻找,没走多远,在路上见到了沈知安丢下的背包。
背包掉在路中间,左边是深不可测的贝加尔湖,右边是平原。她连看贝加尔湖都没看,直接奔着平原,寻找。
如果她也相信,沈知安可以能在贝加尔湖这里。那他一定死了。
初莫的喊声并没因为嗓子沙哑而减小。不同的只有,一开始的坚定她寻找的方向没有错,到现在的动摇。或许他真的掉进了贝加尔湖,念头一闪而过。
初莫的泪积蓄在眼眶中,她回身,往车子的方向跑,现在能做到只有,找救助队。人多,救他的希望越大。
她跑到很快,不受身上厚重的裘皮大衣束缚。
跑到离车子很近的距离,初莫放慢脚步,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贝加尔湖,天已经微亮,远处的地平线有丝丝的红与淡橘色。景色美极了,让人想拍照,想画画,用任何方式留住这诱人的景色。
贝加尔湖已经进入初秋,四周围绕的山丘,丛林,草原,有了黄意。这是爷爷口中的贝加尔湖,与他讲的一模一样。岁月,让爷爷变老,而贝加尔湖没有变老。依然在摆着它的微波,诉说它令人不解的传奇与神秘。
“贝加尔湖,人们说,你不会“归还”得到的任何东西。如果,你把他带走了,那我就跑到奥利洪岛,找到布尔汉,抢也抢回他。假如,你并没有带走他,我就恳求你,看在我爷爷每次喝酒的时候,都会滴几滴敬布尔汉的面子上,让我找到他。”
她闭着眼,低着头,双手握拳用力的祈祷。。。
沈知安倚在车后,听着初莫的话,鼻子酸涩。似乎暂停了很多年的心脏,又开始跳动,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一直没有知觉的沈知安,感受到了热泪划破脸部的冰冷,干涩的眼睛,因为眼泪的滋润,变得柔和。他挪动步伐,从车后,慢慢走出来。
初莫还在祈祷,双手握拳,抵着额头紧闭双眼用心的在祈祷。
他忍不住,快走了几步,甚至他好像已经跑起来、飞起来了。
沈知安一把抱住了初莫。用力的把她搂在怀里。初莫保持着祈祷的姿势,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心跳加速,加速,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