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跟师珏都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耳边主持人的话有些嘹亮的过分。
无论是林漠，还是师珏都很快转回了头，似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自然是错觉。
没有谁会在四艺竞演最后一天的决赛上这般云淡风轻。
更何况是两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
……
师珏的面上有浅浅的笑容溢出，即使一向对自己有信心，但结果没出来前一切都存在变数。
他从来不是一个自大的蠢货。
即使他骄傲的“目中无人”。
……
林漠微微垂下眼睑，面目清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的波动。
他有些失望，当然，只是一点，毕竟这局比赛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输赢。
而且，他承认，师珏的演奏真的很出色。
“砰砰~砰”林漠的心脏在结果出来的一瞬间跳得急促而有些失序，之后便渐渐地回复了正常。
微微紧绷的身子却让他的双眼亮的惊人。
他轻轻摩挲着怀里的独幽，很早以前，一时的输赢就不会打乱他的阵脚了。
还有一曲。
林漠终是在嘴角勾起了清浅的弧度。
……
“啊~”沈家不由得发出了遗憾的低呼。
“六票，就差六票。”周奶奶有些不甘心的念叨着。
“是啊，太可惜了！”戚姨有些扼腕。往往就是这样，分差大了，反而断了念想，越小的分差越能勾起人内心的不甘，难免不会钻入牛角尖：就差一点啊……
沈叔叔紧皱眉头，望着大屏幕上的分数，也很是有些心气不顺。
“干什么？还有一局呢！”沈爷爷舒展开了紧绷的面目，虽是这么说，其实也是有些“小心眼”的计较的。
“可是这局输了啊！”沈晞嘀咕道：“输了终归是不开心！，而且，这样林漠下一局的压力不就很大了吗？”
沈家其他人即使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极有认同感的。
是啊，这一局暂时落后，下一局的压力不就很大了吗？
本来最后一天的比赛，压力就大的可拍了，这又增压，不知道……
沈家人有些许担忧地望着台上的林漠。
即使有信心，这种情绪也是无法控制的，毕竟未知才是最不可捉摸的。
……
“好的，观众朋友们，第一轮的比赛已经结束。”
“接下来，就是本届四艺竞演古琴组决赛的最后一轮演奏！”
“那么，评委老师，下一轮比赛的顺序是怎样的呢？”
……
“跟第一轮换一下顺序，师珏，林漠。”苏老笑眯眯的，却很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回答。
……
“好的，那么，师珏选手请下台做好演奏准备。”
“林漠选手请于台上选手席就坐。”
“观众朋友们，第二轮的比赛马上开始。”
“师珏选手稍后会给你们带来他今天的第二首曲子！”
“请大家拭目以待！”
……
偌大的会场灯光渐次暗下，唯有那一方舞台散发着朦朦的光，恍若一个不真实的梦。
“窸窣窸窣”有轻轻的衣料摩挲声传来，通过麦克风的扩音作用清晰地传到每一位听众的耳里，他们的心莫名地开始紧绷了起来，期待之情无以言表。
……
师珏一身银白锦缎狐裘，清贵至极。
宽袍广袖，流光熠熠，似有月色清辉脉脉流淌。
腰系玉带，其下一块羊脂白玉质地的鹤型玉佩，其形栩栩如生，引颈长鸣，恍若就要振翅九霄。
肩披一袭石青色鹤氅，衣缘上有暗金丝线勾勒出繁复精细的花纹，行走间，浅浅的金辉若隐若现，更添一抹尊贵。
……
“铮~”琴音响起，师珏的演奏开始了。
曲目——《鹤鸣九皋》。
《鹤鸣九皋》，其曲谱最早见于明初的《神奇秘谱》。
《神奇秘谱》对该曲解题为：臞仙按《琴传》曰：是曲者，古曲也。《诗经·小雅·鹤鸣》篇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又曰，「声闻于天。」
朱子《释》云，「泽曲曰皋；数至于九，喻其深且远也。鹤为仙灵之禽；其鸣高亮，闻八九里。」此曲之义，盖以鹤鸣喻琴声焉。
予尝畜二鹤于琴院竹林之间。或顾影而对舞；或双飞而交鸣。必有时焉。其舞也，感灵风则舞，以振其羽；仰见霄汉，如有神物则鸣。非时，则不鸣；非时，则不舞。
故知其鹤之灵，而有是操。
《太古遗音》记载云：按，九皋一操，出于诗。其言峻，其音畅。所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者，非止于野之谓也。虽然，呼之不来，长鸣下趋，游于阴，感夜半，其动也节，其鸣也律，缟衣玄裳，徘徊伫立于风清月白下之皆由此操以写之也，岂萎糜之声之可及哉。
……
《鹤鸣九皋》全曲共十段，小标题分别为：一、志在九霄；二、翱翔天汉；三、控翮朝天；四、声闻于天；五、翻飞见顶；六、（「鹤舞」）旋舞交鸣；七、声唳太空；八、出云弄影；九、旋转九霄；十、青天白鹤。
……
乐曲用造像之法描写鹤舞，用拟声之法描写鹤唳，自有一番情趣。
……
师珏左手中指轻点九徽，右手中指向内弹入，勾一弦，泛音起。
琴音泠泠然，铿铿然，清越高远恍若天外之音。
琴弦震颤间，“唳~”有嘹亮鹤鸣若隐若现，由远及近。
循声而去，白鹤身形优雅，纤尘不染，浑然天成的清傲。
修长的脖颈绷出弧度优美的线条，本该懵懂的双瞳却清亮如斯，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广阔无垠的青冥，那对于天空的渴望与执着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明明是一只禽鸟，却拥有这般灵气的双眼，这般渴望与执着更是让人怔神。
那是排除万难、不顾一切、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决绝的光亮。
“唳~”白鹤引颈长鸣，声震四野，响遏云霄。
白鹤扑扇着巨大而形状优美的翅膀，风声呜咽，萦绕周身，明明只是一望无垠的天空，却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它已迫不及待，鼓噪的内心一刻不停地催促着它：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白鹤就要一飞冲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