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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大雅》(二)

林漠右手中指向内弹入,继而向外弹出,勾剔连作,这两手势的要义是:中指的弯曲应如野鸭的脖颈一样——弯曲而不可生硬有角。弯曲过度则触弦过急。

同时,左手按弦取音时从上向下,向本位音滑奏,作下滑音“注”。

“铮~”

迁岐建邦迁於岐,建邦本,王业而开基,廼宣畆兮徂东而自西。

缩数载,营宫庙居室而其宜,不殄愠而混夷。生齿渐繁,而其时归附日暮,而其时木拔道通,而其时德盛兮虞苪来质,千其讼词。

诸侯济济而朝仪,二老也闻之而来归,文王受命之诗。

林漠右手或历或打,或擘或勾,或勾剔连作;左手或猱或跪,或注或引,或上或退,左右手指法都极为丰富,琴音低婉圆润,又透着一股大地般的浑厚坚实,柔中带刚,刚柔相济,煌煌天音让人沉醉。

天下一家以天下的那为一家,贵同姓而谱天下。一姬之族,济济辟王也皆世被文王化,左右那奉璋趋向,的那众心无暇,振纪纲,德归於人者,那尊信明义也。

林漠右手食指连挑二弦,取音轻疾连明。

散历二弦后,琴曲进入第五段。

林漠在同一弦上急速抹勾,连续出二声,散蠲一弦,琴音承袭四段的厚重肃穆,娓娓道来。

本支百世候文王孙而子,本支百世。美哉也有周多士,而臣庶其丽不亿,后稷之裔。维天命之德,文王纯亦不已。

左手大指按压七弦不动,林漠用右手食指自外向内弹,连续抹四声至七声,琴音连成一片,散拂一弦,随即右手食指向外弹出,挑七弦。

低哑中又透着几分清越的琴音恍若穿越漫长的时光而来,泛黄的音色散发着悠远神秘的檀香味儿,细细品之,似乎又嗅出了几丝若有似无的沉香味儿,更添几分雅致与清淡。

其命维新牧野孟津,惟同一心也。三千臣朝百官也,而一人,受釐陈戒,人臣而国君,水火中而救民。文王德之纯,怨止汝坟,文王为文,亹亹然不已令闻,旧邦也,其命喜维新,以事殷。

琴曲的第七段还是以散音开始。

林漠右手中指向内弹入,散勾四弦,拉开了一副盛世华图。

万国之盟肃肃王命会诸侯,依聼翕然奏雅乐之声。懽欣和悦,群下之情。壶浆而迎,倒戈而无征,一戎定,四海可以求清。文王也据在天之霊,於是时也,受万国之盟。

林漠右手食指向外弹出,散挑四弦,余音袅袅间琴曲进入了下一篇章。

旌旗飘扬,飒飒作响,人头攒动,“得~得~”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悠远,穿透层层的人墙,渐渐消散在不知名的远方。

“咕噜噜~咕噜噜~”车轮子滚过的声音厚重中又透着一抹飞扬,盖过了周遭窸窸窣窣的声响。

轻轻飘拂的车帘,若隐若现的容颜,有嬉笑声散落在空中。

不期而会来万方,那八百之国不期而会也,翼翼心相尚。无心而奄有万邦,益勤以事上,文王的那能不兴周保商之不亡。

林漠左手按弦,右手食指向外弹出,挑六弦,琴曲向末段行去。

林漠右手中指向内弹入,勾五弦,左手按弦取音时从上往下,向本位音滑奏,作下滑音“注”,随即三个指法:急、引、上。由快奏渐缓,显出几分滑奏的效果。

天命有周天命有周,而文王使子孙孙子,百世而其昌。文武成康,耿耿流芳。等等三十而六王其王,八百六十七年,将周天下,期为攸长。君臣朝会也,载歌那大雅诗章。

琴音穆穆皇皇,正大和平,是为盛世之音。

曲至尾声,泛音起,林漠左手大指轻点七徽,右手食指向外弹出,挑四弦,继而左手食指轻点七徽,右手中指向内弹入,勾二弦,骤然高亢清亮的琴音震人心弦,余韵不止,回味悠长。

至此,琴曲结束。

……

《大雅》是备受称赞的一首琴曲,它深邃高远的艺术格调,被誉为“琴之以品胜者,无如此曲”(《小兰琴谱》);它变化多端的艺术手法,被赞为“外调莫过斯曲之妙”(《琴瑟谱》);它苍劲质朴的艺术风格,被称为“古之极”(《琴苑心传全编》)……

人们听了这样的音乐“当三叹而绝响矣”(《伯牙心法》);而像这样出类拔萃的作品,远非一般音乐所能“仿佛其万一”(《颖阳琴谱》)。

这般的溢美之词,让即使只是听闻此曲而未曾耳闻此曲的人,也对该曲的期待度拔高了很多个台阶。

纵然难免觉得是否有夸大之嫌?

但是,不论是否夸大,这曲不好弹,却是公认的事实。

对于林漠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选了这样的一首曲子,众人既有几分理所当然之感,又感到了几分意外。

的确,曲子的难度也是评判的重要标准之一。

但是,如果一味追求曲子的难度,而忽略了自身的能力的话,只会是一场灾难。

在知道林漠的演奏曲目是《大雅》时,很多人都抱有疑虑。

但现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林漠所营造的氛围中,脑中除了曲子所给与的内容,再也容不下其他。

……

林漠缓缓吁了一口气,头顶的星空,昏暗的会场,安静的人群,独独笼罩住他的光芒,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很好。

他摊开手掌,点点萤火之光便在这方寸之地起舞摇曳,流光溢彩,照亮了他嘴角徐徐勾勒而出的笑意。

他喜欢古琴,他享受着这个舞台。

即使这个舞台关系着他能否继续他的四艺竞演之行。

他相信,结果不会辜负他的倾心演奏。

因为,他未曾辜负一首曲子。

……

观众们一时间都被这皇皇之音震住了,言语不能。

满心的震撼只能通过瞠大的眼角、大张的嘴巴表现一二。

有些观众情不自禁地右手握住左手,隐约可窥其不轻的力道。

即使演奏结束了,前倾绷直的身子也没有松懈少许,甚至连那僵硬的肩膀都没有下落一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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