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混元分清浊,两仪阴阳修道果;
三清穹镜道参禅,四帝恩施造万河;
五方五老炁天寿,六丁六甲驱鬼魔;
七窍可育天下灵,八卦可知万物说;
九宫堪舆寰宇事,十常难猜人神错;
千机道尽因与果,万字到头又如何?
混沌初始,一气而生万气,万气而孕生灵。在生灵之中,又分两仪阴阳之象,固有:“阳九窍,阴十窍”之说,人神俱是如此。虽说天下万物生灵均受阴阳因果轮回牵制,但终有超脱出外的异类。
而步界岭便是其中的异类。
步界岭系出系牛山,是老子当年过函关途径的一座山岭。因老子在此系牛歇顿,因而得名。此山高不及须弥,宽不过昆仑,只因老子当年携紫气而过,驻留此地,致使山涧万物均受紫气滋润洗礼,修得半仙半神之体。因而得名。
系牛山中,无人,无神,无鬼,皆是山间灵物栖息安乐。因得紫气熏陶,此间物种皆有担山赶月,吞云吐雾,霞举飞升之能。
然系牛山虽也算是仙山,却并不被人神鬼三界熟知,神界不知是因此地地接紫气环绕周遭,隐去了凡迹;人界不知是因山途崎岖,高不可攀,只做望洋兴叹;鬼界不知是因此处瑞光紫气障蔽,因而阴司鬼蜮之鬼不敢涉入。加之种种,愈发使得此地成迷。
系牛山最高峰乃是步界岭,此处来历也有说法,相传老子过函登高之处,因紫气衬托,便也使得脚下山岭拔高了百丈,致使此处高耸入云,直插天阙。成了链接天上与人间的通道。因而得名步界岭。
人神鬼三界,具有三灾九难,无有生灵可避,人之三灾有临盆灾、长成灾、名利灾三类,九难有夭亡、离难、溺水、别离、三尸、神敬、畏鬼、纲常、轮回九等;神之三灾有雷震灾、毒火灾、醢风灾三类,九难有崩禅、身殒、业毁、灵通、解脱、内观、天目、涅槃、轮回九等;鬼之三灾有血光灾、魂魄灾、地狱灾三类,九难有恍惚、忐忑、惊惧、狗难、鸡难、迷魂、摄魄、三生、轮回九等。
五行之中,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互为依存。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天下万物俱遵五行之论而论,世间有灵皆依阴阳之果而果。又有阴阳八卦者,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种,依天地之法而成,开鸿蒙,辟天地,八者成也。俯仰生息,皆赖八卦变数。天阙之上,人伦之中,鬼蜮之下,更演九宫细分,为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中宫九者,凡使五行八卦九宫者,微则趋吉避凶、求财立命;中者不入地狱、不灭沉沦,甚则可羽化登仙,超脱生死。不论天地人间鬼蜮,皆有灵验。
然观系牛山中,蠃鳞毛羽昆之物,依五行成灵者居多,金者以鹏魔鸟居首,铁翼银毫,铜爪钢脑,翼一展,神鬼皆愁,爪一缩,魂魄皆休,此禽长居系牛山步界岭摩崖顶之上,常捕团龙江龙蛟而食;
土者以地精山魈为首,土发垢面,埼拐坦囊,孤拐一伸,万兽俱逃,嗉囊一鼓,风火全呼,此兽居于系牛山步界岭拐子山坳中,以如何树之果而食,地精山魈长栖于此,庇护巨树,因此得名:护树将军;
火者以曱甴郎为首,曱甴者,蟑螂也,是为蠃属之物,因其躯体百炼不死,又伙同居多,故而占得一方水土,曱甴所到之处,草木皆酥,百物俱休,居于步界岭火部窟中,此物唯如何树不敢侵也。
木者以如何树为首,;如何树冠高八百丈,貌若参天,叶脉四时不枯,果实四时不落,据传,凡吃此果者,可避山间凶焰瘴气,可退妖魅魍魉,叶脉巨大,可呼风,可揽雾;枝条可做兵刃,敌得过刀兵,抗得过水火。
水者以遨鲲为首,龙头鲲身,鱼鳍蛇尾,可吞波涛汹涌,可喷拨云见日。雄踞团龙江,团龙江以步界岭为依,又有百川泽集,经峡谷,过山川,终汇入汪洋大海。
此五类,威震系牛山步界岭,统率万物,驾驭森林,成为了三界之外,五行之中的异类。
曾有无名散仙觅到此处,见奇花异果,珍禽异兽,数不胜数,加之心怀忧思愤慨,遂在步界岭摩崖顶上刻下一首《一气混元歌》,以抒胸意。但见此处万物灵长皆有灵性,遂将生平所学精学皆刻于摩崖顶之上,后久居此处,百无聊赖,无以慰藉,一时兴来,便用抟土转生法儿拿捏了一个因果小人,以期可以互相交流,做个伴当。
你道这因果怎样?
一身披肝沥胆气,双唇口若悬河说;
三眼可观天下事,四臂可挡寰宇魔;
五脏之内五行属,六腑之中六意卧;
七窍内藏水火脑,八面可识玲珑魄;
九命可脱生与死,十分完美太难得。
散仙抟毕,见这因果六肢发达,穿山越涧无所不能,又因这因果八面玲珑,禽言兽语无所不通,便授了个名,唤做:无不达。是意无所不能达意也。
这无不达在系牛山步界岭自此便住了下来,日夜受山间紫气熏陶,练得一身霞举飞升,担山赶月的本事,山间五禽兽首,常与无不达结伴仙游。散仙亦因在系牛山步界岭长居久住,也受紫气的感染,九窍早通,内观已定,因而脱了半仙胎体,得以有机会进补仙班。后在摩崖顶开凿一山洞,纳为己用,唤名无极洞。
经年流转,转眼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节,忽一日,散仙唤无不达到步界岭摩崖顶无极洞上受教,无不达只道是师傅授受本事,心中暗喜,便在巽地上呼起一阵旋风,驾起一朵瑞云,径直飞往摩崖顶。
待到得崖顶,但见散仙整衣束冠,盘坐于蒲团之上,手捻玉麈,腰挎玄剑,正入定修禅。无不达见尊师入定,未敢搅扰,只得蹑手蹑脚,掐个诀,收了瑞云,静等尊师禅毕。那散仙见无不达到来,口中唱诺道:“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言毕,手捻玉麈,拂去了蒲团上的蝇蚁。
无不达如丈二和尚一般,不解其意,便问道:“尊师,所言之话何意?徒儿愚朽,未能参透。”
散仙叹道:“非是你愚朽,只因你不是道中人,若你跳将出这系牛山步界岭,只凭你这八面玲珑的手段,也可活的滋润,只恐你不入正途,偏走斜峰,因而这世事人伦,天理纲常,你不懂也罢。”
无不达道:“尊师言语差矣,吾虽生了个巧八面,但却是个空心菜,正途偏锋自有度量,不劳尊师挂怀。”
散仙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不入山中空口辨,入的山中现真身。”
无不达道:“尊师莫要高谈阔论,徒儿愚钝,不明真言之意。”俯首拜了叁拜,祈请赐教。
散仙起身上前,摸着无不达的巧八面,说道:“吾儿起来,为师有话要对你讲。”无不达听闻,起身道:“尊师召唤我来有何话?”
散仙从乾坤袖中摸出一幅图画,指着说道:“此图乃是吾游历名山大川,画影图形绘成的地形图,上有三十三周天,中有三十三洲际,下有三十三阴司,为师要你依图去寻一样法宝。”
无不达惊奇道:“是甚宝物?”
散仙道:“此物名唤橐龠,又名世事空,三昧神火煅成的物件,非金,非木、非火、非水、非土,上可吸狂风、巽风、旋风;中可吸洋风,哑风、杨柳风;下可吸鬼风、刀风、摄魂风,此物大小只有尺许,落水可抽干江河,呼风可推火猛攻,扬沙可淹埋城池,吞金可化为混沌,遇木可蔓延成林,五行之中,莫有可与之匹敌者。”
无不达再度惊奇道:“是甚法宝?这般厉害?尊师法力广大,尚不能去取来,徒儿有何本事能做到?”说罢,直摇头。
散仙道:“非是为师不想,只因此物有三忌,固不能亲身前往。”
无不达道:“何为三忌?”
散仙道:“凡胎取了魂魄飞,仙胎取了道行毁,鬼胎取了地狱坠,三界之内,唯有不是天生地长的因果,才可取得。”
无不达问道:“那徒儿源从何来?”
散仙道:“吾儿是为师用上古抟土捏人的仙术孕育而成的灵物,为师用系牛山紫气净土为坯,又用团龙江圣水塑形,混入地金做骨,以神木做脏器,最后引天火煅烧而成的因果,有三眼四肢八面神通,降龙伏虎擒凤威能,早已是仙人矣。”
无不达喜道:“造化,造化,尊师好手段,旧时常听尊师讲经传理,讲道汉时淮王刘安之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不就是说的这般?”
散仙笑而不语。接着说道:“言已至此,徒儿可愿去否?”
无不达唱诺道:“常言道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尊师与我即是师徒,亦情同父子,安敢有不应之理?徒儿允了此事便罢。”
散仙三笑而过,叮咛道:“此去路途遥远艰辛,你须依我三件事,我才可放你起身。”说罢,掏出五样物件,递于无不达。
无不达见这东西长得怪异,便问道:“尊师,此物件均是何物?为何要带在身上?”说毕,拿着这五样物件揣摩端详起来。五样物件中,一个是傀戏面具、一件纳锦直裰、一双龙鳞红靴、一顶逍遥巾,一件人皮囊。
散仙道:“此是其一,你下岭出山去,须化成人形模样,套了皮囊,穿了衣衫,学人学相,但见有道观仙山的,你便去,若有道尊神像的,你须躲着,切记,万不可到闹市中去,更不可与孩童妇人言语,切记。”
无不达费解道:“这是为何?为何要办成这皮囊,我有四骸,而这只有两臂,尊师真难煞我也。”说着,将皮囊掷到一处,兀自牢骚起来。
散仙笑道:“徒儿休要焦躁,此物唤做人,双臂双腿,顶上有三花汇聚,丹田有五气元阳,两肩有灯盏横挑,任督有三尸发狂,我使个黏身法,将你的四骸汇做双臂,便可套的进去,挺展你的孤拐,莫要跳跃。下的山去,见了此物,你须学的像些,莫要漏了马脚。”言毕,使一个黏身法术,将四骸化作两臂,胸脯前突了几许,孤拐挺展了几分,便渐渐有些人形模样,无不达见尊师变化法术,便依言将皮囊套了进去,穿了直裰,登了靴履,包了头巾,带了面具,这面具见肉生根,与无不达八个面颊汇为一体。
无不达苦道:“尊师,这面具带的紧,憋煞我也。”散仙道:“在与你变个脸面。”说罢,掐诀念咒,将无不达的八个面容融为一体。
待得无不达神定,忙问道:“尊师,这第二件是甚事?”
散仙道:“正要说与你听。”说罢,从拂袖中揽出一口竹藤箧来,递于无不达。无不达见的新奇,问道:“尊师,这是何物?”
散仙道:“此乃人间读书士子背负的书匣子,里面盛有牛角铃铛、一柄如何叶做的团扇、一身道袍、一柄金钱剑、一袋鬼谷挂签,这第二件事便是要你,遇道观便换做这身打扮进去,扮个行脚的道人,寻个长短出来。”
无不达允诺,收了几件物件。
散仙道:“第三件事若你依的,我便让你让你下山,不然,就是求也没用。”散仙这番话勾起了无不达的兴致,无不达俯身凑近问道:“尊师这般牢骚,直说就是,但有所命,万死不辞,还未有俺无不达做不到的。”
散仙见无不达正中下怀,便道:“这第三件便是要你下山后,不可腾云驾雾、不可卖弄神通,若你允诺不犯,便叫你下山去。”
无不达挠头暗自嗔道:“尊师真是出难题,腾云不得,几时才可寻的法宝?神通不得,便要遇难怎办?若徒儿遇难,尊师又须抟土捏形,委派受命,到那时岂不麻烦?”当下席地盘坐,兀自生起气来。
散仙道:“你这因果,休要用口舌之言激我,你既已有言许诺在先,怎可心生悔意?岂不让为师的笑你伪善?”无不达听后,直觉脸上赧然,说不出话来。
无不达思量许久,说道:“也罢,也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必牢骚,俺无不达应了就是。”
散仙听后,道:“虽不能腾云驾雾,变化神通,可这竹藤箧中的几样物件,却可保你平安,你须小心使用。”无不达道:“几件劳什子能有甚大用处?”
散仙道:“徒儿言语差矣,虽看着平平,却是可帮你大忙哩。这牛角铃铛,一摇,可唤来天雷,二摇可撼山拓路,三摇可翻江倒海;这团扇,可灭风火,可吹魂魄;这道袍可保你不受三灾六病侵扰,狼虫虎豹近身;这金钱剑,可呼风唤雨;这鬼谷挂签,可求吉问卜,可逢凶化吉,此五样,俱是为师潜心炼制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切勿轻用。”
无不达一一接过受了,叩首拜谢恩师。
翌日,无不达在山涧洗漱打理,收拾整顿了行囊,上摩崖顶无极洞拜别了尊师,又到摩崖顶峰、团龙江心、如何树旁、火部窟前,一一拜别了五位禽王兽首,这才启程下得步界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