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当日,暗淡无光,
寒药儿颤抖着向前徐行,抱着双肩两只大眼睛惊悚的看向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乌黑一片,只有她手中的灯笼泛着幽幽的红光。
突然身后传来沙沙的奇怪声音,寒药儿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猛地转头•••
“啊!”灯光映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嘴,七窍流血的花头老人,他如冤鬼索命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张老爹,你快吓死我了!”寒药儿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嗔斥道。
“药丫头的胆子何时变小了?”张老爹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戏谑道。
“再大的胆子也经不住您老人家三天两头的惊吓!”
张老头正要开口,突然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舌头吐出一寸,眼睛狠狠的瞪向寒药儿。
寒药儿干笑两声,将一包药粉塞进张老头的嘴里。
不消片刻平静下来的张老头愤怒的指着寒药儿吼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苍天啊,真是没有人道了,连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我下药了,我张老爹命怎么这么苦啊,外人对我下药也就罢了,连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也对我下药•••”
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就是小时候在你身上尿了一泡尿,给我换过一会尿布嘛,至于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挂在嘴边吗。
寒药儿哀叹道,嘴角抽搐着说道:“张老爹,你不是瞧不起参加“毒中圣手”对决的人吗,
说他们连最基本的下毒都不会,妄担了毒中圣手的名号。你不常常教育药儿下毒的妙处贵在一个无字,无声无形,在对方反映过来,他已经中毒,却不知道你何时下的毒。药儿只是将你的教育展现给你,呵呵!”
张老爹听到她前部分挺受用的,但是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那个气呀不打一处来:“好你个丫头片子,和你爹一样毒•••”知道我嘴笨,就用我的话反驳我。
当然,张老爹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在他提到寒药儿的爹的时候,寒药儿脸色一阵苍白。
寒药儿和张老头无语的并肩走入小树林深处。
漆黑的夜,树林中时不时的传来呜咽狼嚎,还有树叶的沙沙摩擦。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寒药儿忘记心中的不悦,回头望向来路,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有哇!”张老爹一脸轻松的看着紧张兮兮的寒药儿,逗她说道,“风声狼声你我的说话声!”
寒药儿的脸顿时拉下来,阴测测的没好气的说:“废话!我也听得到,张老爹你能不能正经点!我似乎闻到生人的气味!”
张老爹的鼻子凑到寒药儿身上,似狗般上下闻闻,咧嘴说道“除了你身上的药香,什么也没闻到!我说药丫头,你不会是和嗅药于在一起时间长了,被他给感染,拜他为师了吧!”毒王若知道非气死不可,张老爹想象着十年来不曾有过表情的毒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拜仇人为师后,那表情铁定有意思,于是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
猜到张老爹一定想到了什么古怪的想法,寒药儿不屑的撇撇嘴,或许今晚是最后一次,自己太紧张了吧!
树林深处,一片孤坟中,独立着一个小石屋,没有窗户,完全密封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打开石门,一股血腥味涌了出来,在黑夜中刺激着来人的感官。
寒药儿强压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屋内景象。
正中央的炼丹炉冒着热气,炉下火焰旺盛。炉前的案几放着一个还在滴血的人头,血淋淋的辨不清面目,人头的天灵盖插着一把刀子。嗅药于坐在案几前的蒲垫上打坐。
墙角的呕吐声引起她的注意,阴暗的背光处,还有两个人。是他们!嗅药于他根本不需要用他们来修炼,为何要将他们抓来?他再想什么?利用他们来威胁我,可是我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并不认识!
各种想法涌了上来,寒药儿不动声色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将石门关上,摆手在门口。
张老爹也循着呕吐声看到墙角出的两人,心中好奇满满,对着两人呲牙笑了笑在嗅药于身后坐下。
阴暗的墙角处,闭目打坐的黄沙睁眼到来人,是韩姑娘!一丝了然瞬间掩盖了诧异,他们本是一伙!他闭上眼睛并没有察觉出心中划过一丝失望和心痛。
皇甫九天吐得昏天暗地,不成样子,看到张老爹嬉笑着贼贼的对他呲牙,又是一阵狂吐,天啊,食人魔的同伴来了,这下死定了!
任谁见到嗅药于将活人活剥生吞的血淋淋的场面,不去恶心反胃?
有些人看到杀死动物的场面还觉得恶心,更何况那鲜活的人呢!人啊,自己的同类,也许看到人类餐食动物这种异类不会有感觉,毕竟人类自视高一等,是万物的主宰。可是人类有思想,有道德廉耻观,怎会去残食自己的同类呢!
也许在五胡时代,在大饥荒时代,人们逼不得已才会出现竞相食人的场面,虽然残忍难以想象,毕竟自己没有经历过。
此刻,皇甫九天亲身经历了,这将是她今生的噩梦!
杀人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能过作王上,她毕竟不同与常人,她的心是坚硬的,不会轻易将弱点暴露,而暴露的下场就如同现在,被曾经的爱人谋害,丢了王位,假死活世,这是她一生的痛,所以再次面对感情,她多次犹豫不觉,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若轩的感情。
曾经是人们如草芥的她,看到嗅药于如饕餮般贪婪地吞食着活人,她惊颤了,几次呕吐欲昏,那一刻她敬畏人的生命,为自己的渺小无助感到害怕,人死后丧身何处无法预知,但是人的生前事还可以把握。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非他人!那一刻她发誓,如果她有幸不入人腹,活着走出石室,她要将嗅药于推入油锅,她要把握住轩辕若轩,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食完人肉的嗅药于一直在闭目打坐,子时,他突然睁开如恶狼般闪着绿光的眼睛,说道:“药丫头,有生人味,十个,武功很高!”
寒药儿一惊,马上冲出去了。
张老爹起身走到案几前,从还在滴血的头颅上拔出刀子,毫不犹豫的割向自己的左手掌,血流到到一旁的头颅酒樽上。
漫漫一樽,嗅药于起身端起头颅酒杯,一饮而尽,甩掉酒杯,哈哈大笑起来:“我终于练成万毒神功!珠儿,我终于练成万毒神功,我可以为你报仇了!”
万毒神功,练者九九八十一天浸泡在九九八十一种毒物里,然后在朔月阴气最重的晚上于最阴凉的地方,吃食身体中含有特制毒药的人,再每次功成后喝一碗百毒不侵之人的血,如此九九八十一刺朔月后,万毒神功便练成。练成者百毒不侵,却又浑身带毒,他的一滴泪,一口吐沫,他肢体碰到的地方都会含有剧毒。除非有天蚕衣天蚕手套,否则无法近其身。
张老头,畏惧的躲在远处,眼睁睁看着嗅药于走近墙角的两人,却不敢出声阻拦。
一直闭目的黄沙突然睁开眼睛,护住身后的皇甫九天,拔出宝剑抵着嗅药于:“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当然是练手用了!我大功已成,自然需要试验一下!”嗅药于狂妄的笑道:“本来想用寒药儿那死丫头的,可是你们偏偏撞进我的鼻子里,一个人有着王者的气味,一个人有着天煞的气味,这么好的味道我怎能放过!”
嗅药于的魔爪将黄沙的宝剑染成青黑色,他呼出的气息即将喷到黄沙脸上之时,石门突然打开,寒药儿冲了进来,“于,于叔,城主要见你!”
嗅药于仅仅是迟疑了一下,进攻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还有离魂国师!”寒药儿急声吼道。
嗅药于终于停了下来,哼了一声,甩袖出去。“你们的气味逃不出我的鼻子,别妄想逃走!”
寒药儿在嗅药于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以后,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吧!”
“药儿姑娘,这倒你是怎么回事?”
寒药儿不自在的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
“药丫头,你认识这两个人?”张老爹问道。
“他们就是我托您寻找的人,果然落到了嗅药于的手上!无论什么人和我接触,嗅药于都会害死对方,他也太•••”
“药丫头,事不宜迟,赶紧带他们离开吧!嗅药于天亮之前鼻子是不会恢复嗅觉的!”
“真的!?”寒药儿两眼放着希望之光看着张老爹,“可是,如果被他抓住•••”
“他已经练成万毒神功,不久就会对付毒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父女那又隔夜仇,赶快回去向他报告这个消息,早作打算吧!”
“傻丫头,别犹豫了!”张老爹一把将犹豫中的寒药儿还有皇甫九天黄沙推出去。“保命要紧,你们赶快离开!记住,嗅药于已经成魔!”
“张老爹,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张老爹,笑了笑闪烁的说道:“我得祭拜一下我儿的墓,你们先走,我随后赶到!”
寒药儿知道张老头每次来这里都会祭拜他自取的儿子,于是没有都想带着两人离开。
嗅药于已经成魔,这只有张老爹知道,仅那一眼泛着绿光的眼睛,他就知道了,虽然瞬间嗅药于用身上的毒气将起掩盖。
张老爹徐徐的走向儿子的墓地,嗅药于回来后找不到三人定会找人泄气,我张老爹试了一辈子毒药,今夜恐怕要死在毒人的手上了,呵呵,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