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色当空,云淡风轻,烟和雾润,世间万物皆沐浴在这润物的柔光下,显得有种隔离尘世的感觉,此时此刻正是出游踏春的好时节。
皇甫九天优哉游哉的策马前行,杨柳依依拂面,令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种柔软的平和感觉。
“九儿,战争结束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可好?”石斛看着皇甫九天陶醉的模样,温柔的说。
皇甫九天微微侧过头,望向正策马缓行在她右侧的少年,只见他专注的看向自己,一脸的淡定和期盼。
“好!”微微一笑,许下承诺。
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
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
(陆游《马上作》)
陵江城郊一处别院内,高墙挡不住春色。
红杏绕枝头,春风挽青丝,恰有一佳人,独思棋头路。
薄衫若玉,人淡似影,初雪般的淡雅。无暇玉石般的脸上,如葡萄酒一般魅惑的眼睛专注在棋盘上,仿佛从中能看穿世间一切尘世浮华。
这是那个浸没在血欲中的暗皇吗?他分明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皇甫九天再次感叹造物者的神秀,鄙夷自己平凡。
这样一个谪仙,真的是自己的归宿吗?与他相比,自己顶多顶多算得上清秀!皇甫九天远远立于一棵柳树下,柳枝翩翩,思绪飞舞。她在怀疑,相信任何人在美轮美奂的人物面前都会怀疑。
皇甫九天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曾经是一国之君,有足够的本钱去爱,去选择三心二意。今日只是一个小小将领,没有权利没有本钱,这样的自己又怎能再让若轩般的人物青睐?虽然知道若轩不是那种看重外部条件的人,他对自己的动心并不是因为她曾经的种种光环。可是但就自己来讲,他纵然不会看重自己的外貌,而自己的本性•••
安逸的生活惹来躁动的不安,皇甫九天并不知道她时常的怀疑和不确定悉数落入轩辕若轩的眼中。
“九儿,过来。”轩辕若轩朝她招了招手。
皇甫九天一惊,回过神来,掩饰住自己的黯淡和忧虑,应了一声,走上前的时候才发现若轩面前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将围棋盘撤去,改放着弹棋的棋盘。
一方壁玉石制作的棋盘,磨制得十分光滑,晶莹剔澈。棋盘中间凸起部,隐隐有一块太阳纹,棋盘的两端,是两个蛟龙装饰的孔洞。
皇甫九天对这样东西并不陌生。像樗蒲、投壶、藏钩、四维、象戏这些流行于贵族中的巧艺游戏,一向是她喜爱的,尤其是这弹棋。
若轩指了指棋盘注视着她:“陪我下一盘。”
皇甫九天心里不由微微一动,没有说请,也没有温柔的笑喧,只是陈述,语气中透着坚定和不容置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一句,“四王子,那么末将就先一步了。”
四王子,呵,她竟和自己如此的疏远!
只有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再回唤自己四王子!
岚山战役后,轩辕若轩玄坤王朝四王子的身份暴露,如何处置他天皇军产生两种分歧,一方是仇视玄坤军的人以监军韩勇为代表的要求,在玄坤军阵前处死他们敬爱的四王子,打击他们的精神,以雪吞国灭营之仇;另一方是从岚山顶上救回来的皇甫林扬为首,要求善待他,使用怀柔政策,让玄坤军知道天皇军的仁慈,软化他们的心智。由于因岚山一役出名的黄酒还有另有打算的东方蔚纷纷站在皇甫林扬的一边,再加上天皇军顾及轩辕若轩的红眸及出神的武功,他被奉为上宾,与军队同行,好吃好喝招待着。在收复陵江后,他被安排在这座原城守的郊外别院内。
一般情况下,在外人面前皇甫九天总是恪守礼节,谨尊他为四王子,但是如果没有人•••
若轩眸光一暗,飞快地将眼中的不悦敛去,微微一笑,“若是输了可要受罚。”
九天点点头,灵活地移动起属于自己的六个棋子,弹射棋子,千方百计想使属于自己的棋子通过棋盘中间的隆起部位直落对方的圆孔中。
弹棋,看似简单,其实非常复杂。作为游戏的双方,不仅要眼手并用,中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与疏忽。弹、拨、捶、撇、捻,招招虚实,步步阴阳。在阻止对方棋子入洞的同时,还要突然袭击他的棋子使之不能动弹。最后,看谁能使自己的六枚棋子全部攻入对方的孔洞,就算胜利。
九天可是弹棋高手,得意之余,毫不客气的阻断了若轩所有的棋子,眼看她最后一枚琉璃棋子即将入洞,若轩忽然做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居然用手指点沾了一些滑石粉,朝她面门弹来。趁着她扭头躲闪之时,若轩飞快地把他的两枚棋子弹入洞中。
九天顿时恼火,将棋盘一推,脱口道,“轩辕若轩,你也太狡猾了!这不是耍赖吗!”
若轩不但不恼,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皇甫九天!
皇甫九天拱着鼻子,斜眼愤恨的看着他,笑吧,笑吧,一口气提不上来才好!
若轩伸手欲覆上她的额头,却被她侧头后仰巧妙地躲过。眼中的阴红一闪而过,澄澈的红眸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体内隐藏的灵魂挖掘出来!
皇甫九天看出他的不悦,眼睛闪烁,沮丧般的说道:“我今天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一离开我!”
“你信吗?”
“我•••”
“我说你是帝王相!”
“可是•••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永远不会离开我?”
“永远不会!”只要你的心不曾动摇!
皇甫九天两眼放光,喜色的说道:“今早圣旨,命我和东方蔚进京面圣。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她与石斛以踏春之名前来找他,便是作了此打算。
轩辕若轩并不惊讶,他早已从魍魉或者说是此刻的皇甫林扬那里知道了圣旨的内容。他
执着手中的棋子,不再看她,盯着棋盘,沉思着。
皇甫九天心中一紧,害怕他反悔,于是紧张的问道:“你,你不想和我一起?”
“九儿,此刻你的心中可只有我一人?让我陪同,莫不是怕见到皇甫飞宵心中再起涟漪,希望能从我身上得到安定?”
皇甫九天心中一颤,睁大眼睛大吼一声:“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后音发颤,心虚的闭嘴。她的确有此想法!
接到圣旨,皇甫九天心中有喜参半,五味杂谈,即担心其中的隐隐杀机,又为可以再见到皇甫飞宵而带着丝丝欣喜。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将心默许轩辕若轩,害怕自己见到皇甫飞宵后情难忘,于是•••
“没有最好!希望你能真正面对自己的心!”轩辕若轩讥讽的看了一眼皇甫九天,拂袖而去。
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清冷的风,皇甫九天抱着衣袖,心底比下了雪还冷,望着若轩离去的背影,她只有一个感觉,和谁耍心眼,也不能和仿若神人般洞察一切的轩辕若轩耍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