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姓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金钱山庄的主人,今晚宴席的主角,看似被两个小辈拿来作为打赌工具的贾德乐先发话了。
“使不得。”贾德乐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二位世侄之间的玩乐,老夫不易参与。难免这赌斗啊,出现有失偏颇的情况呢。”
老匹夫这话是什么意思?狗东西居然从贾德乐的话语中听出些许的不确定性。难道这女娃儿如此强势的能够逼迫老匹夫颠倒黑白?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西厢这边女娃儿释放的灵力宛若不要钱似的,璀璨的白色在夜色中升腾,那四周的灯烛变得如同萤火的暗淡。狗东西一面认为这女娃儿愚蠢到了极致,泄露了自己的深浅,一面担心再过了半刻,自己恐怕也不得不被这火烧状的灵力打回原形!
王姓少年并非有勇无谋之辈。恰是贾德乐的一番话给了他一个注脚,使得狗东西在听到此人说话的时候便明白过来贾德乐简直用心险恶。
“刻师妹,若是我输了,除了自认技不如人,负荆请罪,就饶了这魔物一命,可否?”王姓少年的回答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打赌的内容对其本身或者真灵门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实质损失!负荆请罪?那玩意对修灵之士有用吗?但狗东西还未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一道犹如实质的青色灵力瞬间出现笔直的像剑一样的插入他的胸膛!
狗东西被丰非飞掐住脖子,周身的魔力被压制,此刻又是被女娃儿的灵力火炎束缚,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那青泓一抹的灵剑在王姓少年目光一凝的瞬间便深入心脏的位置,狗东西甚至都没有觉察到疼痛的感觉,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心脏被青色灵力拽在空中,还在跳动!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我就要死了吗?我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被别人像狗一样的屠杀?为什么?他们凭什么就可以拿我打赌?凭什么他们可以定夺我的生死?凭什么我屈辱的像一条狗活了三年,却是连自己母亲的遗骸也保护不了?我不甘心!啊啊啊!
狗东西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就像驱动身体的精力和力量都从空虚里退却,极度的困倦涌动,就要睡过去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黑暗在召唤我,那里有母亲在吗?父亲呢?爷爷?还有其它人?可是……我不想去那里啊。
狗东西的双目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开始转暗。他只能感觉到白色的光炎和青色的闪电在不停的重复出现。就在一切都要消失的时候,一抹红色,在视野的深处出现。那股暴戾的气息在呼唤着狗东西,是如此熟悉,但却是遥不可及。他对那股力量如饥似渴。就像试图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红色的诱惑是难以抵抗的本能驱动的存在!
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更不能如此屈辱的死去!我要报仇!我要夺回妈妈的身体!我要杀死所有想杀死我的人……
狗东西能够感应到红色变得越发清晰了,与它之间隔着的只剩下一抹如同雾气般的白,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捅破!自己将要攫取到那份足以摆脱死亡的力量。那终究是自己的归宿!
燃烧吧!
陶滔!
狗东西愣住了。就要抓住的红色仿佛落潮般快速退却,消失!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那个在记忆中已经近乎遗忘的熟悉的声音!
妈妈!狗东西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自己终究还是死了。妈妈已经看见我了。但是……但是我没能将妈妈的身体保护好。
狗东西想要张嘴说话,三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情感悉数爆发,孤独、绝望、屈辱、委屈、不解、害怕……通通一股脑在黑暗中攫住自己,拉扯着他的心和感觉,他觉得自己就要整个被黑暗的情感吞噬了。
陶滔,你要坚持住。妈妈因为你而骄傲。妈妈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妈妈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和爸爸一起守护着你。现在,妈妈要离开了,要和爸爸去很远的地方。陶滔,不要怪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不要担心妈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孩子,你要看清楚自己!你是我的孩子!妈妈的孩子……相信自己!
妈妈!
陶滔在黑暗中抓挠。他希望能够抓住妈妈的手,他渴望和妈妈一起离开。为什么妈妈要扔下自己一个人?陶滔在无声的哭泣。黑暗仿佛永恒的包裹着他,但是他的心却开始逐渐平静下来。当一切情绪爆发之后,空虚带来的平静令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虽然觉得异常疲惫,但是陶滔并不想就此睡去。
他无法确认刚刚听到的一切是幻觉、想象还是真实的存在。他回忆起某本书中记载过一句话:生灵在死亡之前也许会陷入人生中最珍贵时刻的体验。那本书的人推断这有可能是一种追溯时光的短暂现象。因为记忆的真实性是难以再现某些具体的细节的。只有捕捉到时光长河里的片段,才能事无巨细的再现生灵一生中最渴望的场景。
但是陶滔并不相信自己就此死去。他更不愿意就此离开。他有太多的事情还未完成。到目前为止,他几乎一事无成。就此屈辱的死去,把十一年的生命画上句号?
不!
陶滔明白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不知道刚才母亲的声音到底来自何处,但是母亲的声音,里面的情感还有说话的内容,是绝对作假不了的。没有人知道母亲何时说过这些话?就连陶滔没有任何印象。想要模仿是不可能的,若是迷惑他令他的记忆片段复苏,也做不到如此真实!
他宁愿相信刚才是母亲在耳边告诉他的。
渐渐的,陶滔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回复,这就说明自己没有死去。他还在思考,四周哪怕是一团黑暗,也不能阻止他活下去的意志。
终于,他睁开眼睛,耳朵也随之能够听到声音。
依旧是在西厢的观赏台上,自己被丰非飞倚靠墙壁扶着,四下里是各种闹哄哄的声音。
“贾少爷刚才怎么了?太可怕了……”
“好吓人啊。突然全身长满了黑毛,若不是贾庄主及时出手,恐怕就要变成……”
“闭嘴!安静!”
陶滔抬起头,有些晕,浑身依旧虚弱,同时下意识的摸着胸膛——完好无缺,连衣服都没有破损一丝。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衣女娃儿,她此刻正骄傲而且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另外一边,王姓少年一脸沉默的站在贾德乐的身后,目光闪烁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两人中间的是扶着倒在地上的贾明斯的贾德乐。
贾德乐脸色在阴影里越显阴沉,黄色胡须在晚风中微微晃动,不怒自威。他盯着贾明斯,收在贾明斯的脸和胸膛移动,没有理会其他人。贾明斯一脸惨白的陷入昏迷之中。他的衣衫多处撕裂,露出的肌肤上还残留一层淡淡的黑毛。陶滔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留在贾明斯身上的手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爆发了。
在贾明斯抽取他灵脉力量的时候,就注定这些来自于陶滔身上的力量还残留着属于陶滔本人的属性。而这些属性,并不是贾明斯轻易就能磨灭的。更重要的是,陶滔本能的将一丝灵根注入到里面,陶滔不知道这样做的原理是什么,但是他仿佛就是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做,而且只要这样做,就能与被夺走的力量建立联系。他原本是想通过这个手段止住贾明斯用来交换母亲遗骸的。但是此刻自己与贾明斯之间的模糊感应已经消失了。
陶滔失去了最后的手段,却反而更加洒脱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更轻松的思考场中的局势的变化。从众人的表情上来看,女娃儿显然是很高兴的。这就表示有什么开心的事令她如此。此时此刻,能够令她开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刚才的赌斗。因此,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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