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你,成了肖潇最擅长的事情,尽管她是个近视眼。思念所达之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而这一场注定失败的单恋里,她无疑会痛苦。
用苏颖的话:他不懂欣赏,你如何绽放。何必自找难过。
是的,黄齐谈恋爱了。尽管肖潇十分不愿承认这点。但是她是妹妹啊,怎么能对他漠不关心呢?肖潇看着走廊里扬着招牌式笑容的黄齐,她难过了:他是因为谈恋爱了,所以这么开心吗?他这么爱他的女朋友吗?肖潇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肖潇突然想找他。想到这,肖潇回到座位,拿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第一个人发讯息:“下午放学后,我在操场等你,有事找你。”是的,肖潇通讯录里第一个人是他,肖潇给他存的备注是:爱豆。听陈蔓说爱豆是偶像的意思。在肖潇心里,黄齐就是她的爱豆。
今天一天的课,肖潇都无精打采的。他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如果收到了,为什么没有回复自己?以前他只要看到都会回复的,哪怕是简单的哦哦嗯嗯,他都会回复。查了话费,也没欠费啊。他是不想见我吗?
好不容易终于下课了,肖潇翻看信息,却没有自己要等的回复。突然感到很失落:是不是自己有些失礼了?所以,他不愿见我。苏颖和秦洁都跟男票吃饭去啦,陈蔓请假回家了。肖潇望着教室星星落落的同学,突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苏颖打电话问给她带什么时,她撒谎说她吃过了。
去他的教室也是空荡荡的,他走了,没有和自己打招呼。或许他把信息当垃圾处理掉了吧。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意而选择视而不见吗?
肖潇喜欢黄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有黄齐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肖潇一直带着妹妹的身份和他相处,或许从一开始,黄齐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他,不是妹妹般的迷恋,就是单纯的喜欢。
“肖潇,你来找你哥啊?他已经走了。”肖潇还在走神,被眼前这个女生打乱了思绪。跟她说话的这个女生叫郜武慧,肖潇是认识的。她是黄齐的好朋友,看见他们经常一起玩。所以肖潇和她也算朋友了。在肖潇的影像中,郜武慧是个热心肠,而且人特别友好、开朗。所以,肖潇对她是没有敌意的。
“哦。那我走了。郜姐”肖潇友好的对着她说道。
“潇,你等一下,我想和你说句话:有些人,有些事,你别太认真了。最后受伤的是你。”郜姐突然把肖潇叫住,肖潇看她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肖潇怎么可能不明白郜姐的意思呢?她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吧。可是,能在感情里切换自如的人,肖潇不是这样的人。
肖潇知道,在她和黄齐这件事上,她是卑微的。甚至在没有任何竞争的机会下,就被裁判判了淘汰,而这唯一的裁判就只有黄齐。但是肖潇还是对黄齐抱着无限的幻想,总以为他会回头发现自己在等他。
这世上最卑微的爱情大概就是暗恋了。你喜欢他,想要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你创造各种偶遇,在他面前频繁出现。你用心的结果,却是他以为的巧合。而这其中的酸楚,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苏颖他们都讨厌黄齐,讨厌他以哥哥的身份伤害肖潇,也讨厌肖潇没有骨气,对他卑微的关爱。常常骂她:为了这样的一个人,丢掉了自我。但是肖潇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暗恋一个人的感受,他们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所以,肖潇不怪他们。
肖潇很想去看看他的女朋友,听说她很漂亮,是高一的小学妹。郜姐告诉她:黄齐好像真的很喜欢她,最近都不见他人影,一有空就去找他的女票了。肖潇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不是肖潇早就该清楚的吗,那她又在这里难过什么。
肖潇从郜姐那里打听到了学妹的宿舍,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想想自己还是真伟大,傻到要来祝福情敌。肖潇笑了。因为是学姐的关系,所以学妹显得比较热情,再加上黄齐的原因,所以,学妹对肖潇没有什么多大的敌意。只是对肖潇的突然造访感到意外和震惊。
学妹的确很漂亮,精致的小脸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好像有酒窝,所以,笑起来也很好看。难怪了,自己和她无法比。大大方方祝福是自己最好的状态。肖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学妹寝室的,只要你高兴,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根本不多看我一眼,于是我立马用另外一个自己灌满勇气去面对你。在这场单恋里,肖潇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
苏颖对着肖潇说:暗恋就像是是水彩落在水池,不讲究比例光影,只有光怪陆离。而肖潇,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一片没有分量的树叶,所以,你激不起一点涟漪。
苏颖的话在那时候的肖潇眼中,无疑是残忍与刻薄的。但多年后的她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你等上千年、万年也会不属于你。
这世上长情的人太少,大多数人都是害怕寂寞的。
看见黄齐的次数变少了,肖潇告诉苏颖他们几个,要是看见黄齐的身影,提前告诉她。因为她要逃,是的,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没有想好以何种姿态去重新面对他。陈蔓骂自己没出息,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肖潇把自己与黄齐的过往都写进了一个本子里,她希望在毕业那天,她可以交到他手上,向他表明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只是那时候的肖潇不懂:有些话来不及说故事就画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七月的周末傍晚,苏颖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嚷嚷着要去喝酒。秦洁和陈蔓不在,非要肖潇陪她。肖潇一个人不敢去,就叫了几个信得过的男性朋友一起去了学校旁边的大桥下。肖潇在后来的岁月里,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疯狂。
夜晚很凉爽,没有蚊子,没有大雨。这样的天气真的好适合谈心事。就这样,六七个人,坐在大桥下畅谈,喝酒。桥上时不时会有汽车开过,这让后来的他们每每谈到此都觉得刺激和疯狂。
肖潇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她渐渐地觉得自己头开始晕了起来。她突然想念那个叫黄齐的男孩起来,她想告诉他:她对他是认真的,她不想只做他的妹妹。
肖潇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在寂静的郊外,这样的哭声显得格外的大声和绝望。她对着他们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你要谈恋爱?你不是和我说你要考大学,不考虑恋爱吗?”
喝醉了的苏颖很安静,静静地看着肖潇说着胡话。
而肖潇像疯了一样,拿出电话。她突然想要给那个叫黄齐的打电话,她也这样做了。她对着电话叽叽呱呱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难受,她也不管电话那端的人了。她声泪俱下地说了许多许多的话,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说道:你们在哪?
同行的周灏抢过电话说:“我们在学校外的大桥下。”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肖潇还是在哭,好像要把自己这么久的委屈都哭出来,任凭周灏他们怎么劝都没有用。是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们走在宽大的桥上,肖潇醉得一直胡言乱语。一边哭一遍嚷嚷。周灏和邱磊两个人才能架住她。
肖潇看见一个身影从远处慢慢地靠近,是他吗?是他来了吗?肖潇坐在桥墩上,等着那个人靠近。他把肖潇拉起来,扶着她问:“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肖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从他的语气里,肖潇感觉他生气了。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肖潇像个小孩子一样问道。
“肖潇,他就是黄齐啊,你刚刚电话里的黄齐啊。”周灏无奈地对着醉着的肖潇说。
“不,他不是,黄齐在吊桥陪他女朋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酒精把肖潇彻底搞混了,她用手上的扇子拍打着眼前的人。边打边哭,嚷嚷着要他走。
眼前的人看着醉成这样的肖潇突然有些心疼,拉着肖潇要送她回去。
“你不要拉我,我不要你拉我。”肖潇不停地挣扎,试图要挣脱他。
“你先走吧,我们会把她安全送回去的。”周灏让黄齐先走了。
黄齐看着醉糊涂的肖潇,不知能做些什么,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伤害了她。迟疑了一会转身就走了。
肖潇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脑袋突然反应过来。对着周灏他们大声哭诉:“谁让他走的?你们把他找回来。”
这样的肖潇实在是太少见,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心心念念都是他。
周灏他们一行人把苏颖和肖潇架到宿舍楼下,打电话给陈蔓,让她带几个女生来接他们,因为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把他们送上去的。
陈蔓穿着一个睡衣就下来了,看着醉倒在花坛里两个人,陈蔓对着周灏他们就是一通指责:“你们几个大男生让两个女生喝这么多酒,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没办法,他们非要喝。”周灏表示无辜地说道。
“你们两个居然趁我回家跑去喝酒,等你们清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陈蔓对着两个喝大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陈蔓和几个同学费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送回寝室。苏颖倒是乖乖的倒头就睡了,但肖潇一点也不让陈蔓省心。听陈蔓后来说,那晚的肖潇把她搞得够呛。肖潇回到宿舍,死活不肯睡。非要嚷嚷要出去,要去吊桥。盛华高中纪律严明,要是被发现喝酒闹事,惩罚是小,开除是大。
“肖潇,我告诉你,你再不老实,你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找人把黄齐打了。”陈蔓对她这没玩没了的闹腾搞得受不了。只有把这丫头的软肋搬出来了。
肖潇听到这句话后,真的不吵了。她呆呆地看着陈蔓,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而这件事陈蔓他们后来常常取笑她,而乐此不疲。
酒醒后的肖潇听陈蔓描述昨晚自己做的荒唐事后,更加不敢见黄齐了,听见他的声音都会选择绕道而行。自己怎么会做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会怎么想我?肖潇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该遇见的,你躲也躲不掉。
肖潇还是遇见了他,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怀疑老天常常跟我们故意作对。
“哎,你,头还疼吗?”黄齐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候肖潇。
这样的他有点让肖潇受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他才去喝酒的吗?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自己在他心里真是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没事,谢谢关心。”肖潇像是赌气一般用着强硬的语调回答他。他似乎有点不习惯,以往的肖潇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快乐的,对他都是笑着的。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这样?
“今天下了晚自习,我们谈谈。”黄齐扔下这句话就走了,没有给肖潇拒绝的时间。
要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肖潇不知道该不该去赴约。苏颖他们都劝她去,让她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肖潇如约来到了黄齐说的地方,她蹲在操场边等着他。肖潇不得不承认,她是抱着一丝幻想前来赴约的。
“肖潇,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疼爱。为什么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呢?”黄齐在说这话时,肖潇能感觉到,他是真挚的。肖潇有些难受,做妹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是她要的结果。
“黄齐,我喜欢你这件事,或许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但对我来说,我没有后悔过。如果做妹妹,会让你感觉快乐,而对我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刺激与伤害。你又怎能残忍地只考虑自己?不顾我的感受。”
肖潇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吐了出来。上次醉酒之后,肖潇便明白,她与黄齐不会有结果。自己应该好好与现实中的他、心里的他告别。
“你对我也很重要啊。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黄齐有些慌了,青涩的少年不知道如何用不伤害的方式留住一个人。
“我知道,重要的人这个头衔,是我在你这所能得到的最高的嘉奖。这样就够了。”肖潇流着泪对着黄齐说完这句话走了。
从此以后,肖潇和黄齐几乎变成了陌生人,以往的嬉戏打闹变成了彼此偶遇时的点头之交。
肖潇也曾为此惋惜过,陈蔓说:只有彻底告别过去,你才能真正的快乐,更何况那个人并不爱你。
多年后的肖潇,和苏颖说着她曾经惊天地泣鬼神的暗恋史,心里不免又遗憾,但更多是欣慰。欣慰自己在那些岁月里,把拒绝成长变成成长,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暗恋一个人时,我们像一只守着宝藏的巨龙,凶猛又天真,强大又孤独,温柔又狼狈,胆小又自由。很想快点知道剧情会如何发展,却又害怕太早害怕看到故事的结局。
后来,肖潇也不知道到底是爱他,还是习惯那段爱他的旅程。
唯一能做的,是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