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立在环保局工作了十几年，市区那些饭店也去过不少，但是竟一时想不出有哪里才是适合万俟清的地方。最后还是万俟泗定下了一家私房菜馆，名字只一个字——秦。只做老牌的淮扬菜，以清淡为主。
以前万俟泗偶尔会和其他人过去吃饭，一直觉得这家菜馆的整体和万俟清的气质非常契合，难得正好有机会带姐姐去，当即推荐了这家菜馆。
自从决定要见万俟染的父母，沈城立就早早备好了给她的礼物，是一只手工打磨的玉镯子。
三人折回家拿了镯子才出发去菜馆，沈深不管是家还是考点都离饭馆相对比较近，所以还是先到了。
万俟染陪着万俟清去拿之前定制的礼品，万俟清的身体不好，定制了也一直存在店里，给林静华准备的是一套旗袍，沈城立的是一套西装。
店铺位于一条很不起眼的江边小巷里，是万俟清年轻时朋友开的店。万俟清结婚时姚盈正在国外留学，修服装设计。等她回来以后万俟清却彻底消失在圈子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单身母亲，拒绝她们所有人的帮助。
后来万俟清偶尔也来店里坐坐，但是话不多。
“姚阿姨，我和妈妈来拿之前订的衣服。”万俟染扶着母亲，看着正在模特身前量尺寸的姚盈。
姚盈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我还当你不要这衣服了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万俟清拉着她伸过来的手：“刚好染染高考完了，接她去吃饭，顺道取了。”
这些以前的好友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她也不想说，这么多年了，大家也差不多淡忘了，默默消失就好了。
“你们约了人吧？”姚盈看着门外的车，“是你小弟弟？”
万俟清点点头：“怕我一个人在考场外头等得无聊，阿泗来陪我。”
姚盈很快拿出之前做好的衣服交给她们，两人也不便多说，转身走了。
万俟泗的车消失在巷子口，姚盈才转身回店里，却不继续先前的活计，坐下来发起呆来。
很快到了目的地，沈家父母已经在等。
万俟清一进门沈深和父母便起身，万俟染在一边扶着母亲，看见沈家父母便开口介绍：“妈，这是叔叔阿姨。叔叔阿姨，这就是我妈妈。”然后偏了偏身子朝向万俟泗，“这是我小舅舅。”
林静华连忙迎上去，万俟清身上的气质和万俟染其实很像，只是年纪大了，显得要温和许多，所以林静华和她倒是可以聊到一起去。
一行人先是交换了礼物，然后一一落座，万俟泗开始点餐。
倒是沈城立看到万俟清有点愣神，此刻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万俟染。
“小染妈妈，可能是我冒昧，我想问……你先生是不是姓成？”沈城立慢慢开口。
万俟清有点恍惚，多少年都没有人跟自己提过丈夫，原来以为这世界上还记得他的只有自己了呢。
“是。”她缓慢低声地开口，“你们认识吗？”
沈城立轻轻点点头：“年轻的时候见过几次，那时候他经常跟着师傅去我们单位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一来二去认识的。”
“嗯，他是在基层呆过一年多。不过后来调走了。”万俟清回答。
沈城立知道不便再问，立时转移了话题。
当年成谦来单位的时候经常有人打趣他，说他女朋友非常漂亮有气质，还是个大家小姐。那个年代这样的爱情故事不多，所以很有幸地在同事那里见过万俟清的照片。
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俟清已经没有了照片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有眉眼还有点当年的痕迹。沈城立见万俟染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看到万俟清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在哪见过她。想了许久，看到万俟染才反应过来。
万俟染的眼和成谦太像，如出一辙。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万俟泗一直很低调，见沈城立突然提到姐夫，也悄悄观察着姐姐，怕她情绪不好。
没想到万俟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和林静华聊起了别的。
没一会儿菜陆陆续续上来。几天没见，沈深倒是很想坐在万俟染身边和她说说悄悄话。不过看着万俟染乖乖地坐在母亲边上安静吃饭的样子，估计是不太可能。
高考刚刚结束，大人们聊了一会话题自然就转到两个孩子身上，万俟染话不多，只说自己还算正常发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沈深平日文科类相对薄弱一些，而这次由于考前被万俟染突击了太久，每次考试都能有所提升，到了高考做起题来更是驾轻就熟。
然后就聊到报考大学的专业问题，万俟染小的时候很想去学服装设计，因为很喜欢手工布艺。但自从知道自己父亲是个警察以后，却很想去念法学。
而沈深想要做的是计算机，他自小对数字就很敏感，而且很有天分。初中的时候学校开设过兴趣班，参加过编程，虽然当时学习的都是浅显的基础的功能实现，但是他却觉得很有趣，于是从那时候起就决定要继续学习这一块。
万俟泗是做网络游戏的，倒是能给沈深指点几句，让他注意哪方面的学习，说不定日后还能帮他做项目。
一顿饭吃的倒是和乐融融，林静华见一次万俟染就对她的喜欢更多几分，恨不得早点把这孩子定下来。但是万俟清的意见是随孩子，所以她不好过多勉强。
万俟清身体不好，所以吃完以后两家就各自分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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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学都出去旅游了，万俟染每天只呆在书房里看书或者写字。
万俟霖给她请了书法老师，安排在万俟清午休的最后一个小时来授课。
每次她在书房呆着，万俟清就会坐在一边织那些小东西，累了万俟染就会叫上外婆推她出去走走。
沈深每天和同学朋友去打球，晚上会和万俟染通电话。
“染染，你整天呆在家里不闷吗？”万俟染不是个善于言表的人，但她的孝心万俟清都看在眼里。
万俟清很清楚，现在自己每天都要睡十几个小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治疗也越来越痛苦，属于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不仅是万俟染，弟弟弟妹们也都经常往她这里跑。
这辈子过这么多也算足够，唯一遗憾的是看不见万俟染结婚生子了。
“不闷啊，妈，你闷吗？陪你出去走走？”万俟染正在练字，听见她的话头也没抬。
万俟清理了理手中的毛线：“你这孩子呀，这都一个多月了，你和沈深就每天晚上打打电话，感情怎么来？”
万俟染听了这话才有点动摇，但是想想现在万俟清的情况，还是摇摇头说：“没事的，他可以理解我的。倒是他自己，不能来看您，每天还会问您的情况呢。”
确实，沈深知道万俟清时日无多，也差不多了解了为什么万俟清一直带着万俟染住在外面，所以对于现在自己和万俟染的恋爱需要瞒着万俟霖也表示理解。
两个人一个多月以来除了填志愿的时候见过一次，沈深还来家里拜访过一次。万俟染也没敢对外公说是男朋友，只说是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好在于欢和京折都过来了，万俟霖倒是没什么怀疑。
四个人都填的本市，离家不远，沈深成绩出来还勉勉强强刚达到万俟染给他制定的目标。两人填了同一所学校，专业不同。
万俟染还是决定了学法学，沈深填了计算机。
于欢成绩一直不是顶尖，所以只填了一般的学校，而京折完全服从了家里的安排。
“虽然沈深不能来咱们家，但是你们出去见一见还是可以的，又不是牛郎织女。”万俟清想起自己年轻时刚和成谦恋爱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和他黏在一起。
“妈，怎么还教我恋爱经验呢？人家父母不都是禁止早恋的吗？”万俟染放下笔，走到她身前慢慢蹲下。
“大概是每一个母亲都会担心孩子吧。”万俟清摸摸她的头发说道。转而又说：“那你今天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今天没有跟他说要出去，他肯定已经有安排了。”
“染染，你们是男女朋友，你打个电话征求下沈深的意见？”万俟清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万俟染没办法，只能拿起手机拨沈深的号码。
虽然她也很想沈深，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她太理智了，理智地把感情像试卷一样分门别类。
“喂，怎么了？”白天的时候万俟染一般不打电话给他，所以沈深自然而然以为她是有事。
“没有，就是……你今天有事情忙吗？我去找你吧。”万俟染在万俟清鼓励的眼光下还是说出口来。
沈深赶紧压住自己乱蹦的心脏：“今天和京折他们约了打球，大概4点半就能结束了，你过来球场还是我去接你？”
万俟染以前也会和于欢假装坐在草地上看书，实则偷偷看他打球，还从来没有作为他女朋友正大光明看呢。
“那我叫上于欢一起去看你们打球吧？我一个人也不太好意思。”万俟染轻声说。
“好，我等你。”
